虞欢刹住脚步,春白赶紧道:“您要是现在再赶过去,那不是更坐实您和齐大人有私情了吗?”
虞欢憬悟,不再往外冲,想起金玉堂里勃然大怒的皇帝,又心如火焚。
春白见她冷静下来,长松口气,便欲去桌前给她倒一杯茶,忽听得虞欢道:“你去外面看看,若有意外,给我报信。”
春白一愣后,点头往外。
不多时,春白去而复返,眉间愁色彻底消散,道:“王妃放心,齐大人刚刚已平安离开金玉堂,万岁爷什么动静都没有,应该是无事了!”
虞欢半信半疑,道:“他往何处去了?”
“府外。”春白道,“辛大人说,齐大人这些天在查田兴壬,还要盯着京城的动静,想来很是忙碌。”
虞欢眼眸微动,道:“你刚刚是去见辛益了?”
春白点头,脸上有一抹羞赧之色,道:“齐大人走前交代了辛大人,让他盯着府里,要是万岁爷再做欺辱王妃的事,由奴婢告知他,他会来设法解决。”
虞欢没想到齐岷安排这样周全,更没想到春白、辛益会团结起来帮他二人周旋遮掩,念及辛益以前对自己撩拨齐岷的反对态度,百感交集。
“他不恼我招惹他家头儿了?”
春白道:“辛大人说,齐大人以前对他有救命之恩,既然齐大人已认定王妃不放,他又劝不动,那自然只能‘为虎作伥’了。”
最后那个“为虎作伥”,声音陡然降低。
虞欢意外之余,既动容,又惭愧,看着春白,低声道:“那你呢?我对你可没有救命之恩。”
春白有些失落,道:“王妃说的这是什么话?难道奴婢对您的忠心,您还怀疑?”
虞欢忙说“不是”,春白低头道:“奴婢以前是希望您能入宫,做万岁爷的女人,接着享受荣华富贵,可是后来,奴婢发现您不爱听和皇宫里有关的一切,更不爱万岁爷,您还说,不想再做金笼里的雀儿了……和燕王在一起的这六年,您过得怎么样,奴婢都看在眼里,如果皇宫里的生活是重复王府里的生活,那便是泼天富贵,奴婢也不想小姐再去禁受一次了!”
说到最后,春白没有再称呼“王妃”,而是一声搁置多年的“小姐”,主仆二人都像是被什么击中,眼眶瞬间湿润起来。
春白见虞欢如此,眼泪涌得更快,忙偷偷擦拭。
虞欢笑道:“改口改得很好,以后就这样叫吧。”
春白抹完眼睛,看见她展颜,不是平日里乖张虚伪的笑,而是记忆里属于青葱年少时的粲然,心里更酸,热泪簌簌滚落。
虞欢:“……唉!”
早上风波后,虞欢得以在客房里度过了一个安宁的下午,可惜好景不长,晚膳后,外面又来了一个丫鬟,说是金玉堂里的贵人有请。
虞欢想,既然今早齐岷能平安无事地从金玉堂里出来,说明皇帝并没有和他撕破脸,要么是齐岷用什么办法遮掩了他俩的私情,让皇帝打消了怀疑;要么便是齐岷使了什么杀手锏,让皇帝尽管怀疑却不能妄动。
念及此,虞欢不再像早上回来时那样心慌,不过走前还是特意换了一件更保守的立领比甲,今早那样的事,她不想再体验第二遭。
外面风有些大,不知何时落雨了,雾蒙蒙的雨丝飘在夜色里,是虞欢最讨厌的天气。春白撑着伞送虞欢至金玉堂门口,仍是不能入内,伸手在她手上一捏,当做提醒后,才眼巴巴地看着她离开。
虞欢进门前,深深吸了一口气,肺腑里浸着秋雨的冰凉。
屋里只有皇帝一人,坐在里间的那方美人榻上,四周燃着灯火,烨烨光辉映着皇帝衣袍上绣着的彩色翟纹,刺眼得很。
虞欢上前行礼,目光敛低。
皇帝这次不叫她抬头,声音平淡,道:“案上有一封给你的信,自己看看。”
虞欢微怔,视线一转,看见案几上摆放着一个巴掌大小的檀木匣,挪步上前,打开来后,见里面放着一条折叠的麻布,上面隐约渗着血光。
虞欢一震,极快看一眼皇帝,打开麻布,惊见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血字,开头称呼是“吾女欢欢”,而落款正是虞家家主——虞承!
虞欢全身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