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杨涯不支持他干工地,两人在吵架之前,也发生过不少摩擦,其中有一次,就是杨涯当着他的面,把他干活穿的衣服,丢进了工地后面的臭水沟里。那时的岳钦虽然已经没有洁癖了,但还是没有从臭水沟里捞衣服、洗干净后再穿的勇气,就干脆没再要那身。
虽然岳钦很奇怪,身为艺人的杨涯衣柜里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件不太体面的衣服,但他还没有自恋到以为八年前的杨涯会为了他从臭水沟里捞衣服的地步,更不会觉得杨涯是买了身和他穿过的同款。
他想只是一件自己穿过十几天的衣服,杨涯应该不至于恋旧到这种地步。都过去八年了,他肯定忘记自己还穿过这么一身了。
——而事实和他猜测得差不多,杨涯确实忘记他还穿过这么一身了。杨涯对这身衣服的印象仅仅停留在六七年前自己还在经常穿,否则他也不会就这样明目张胆地穿出来。
他只是觉得这一身看起来比较清凉,而且很朴素,而越是朴素的衣服,就越是能展现他本身具有的优势。
但上身之后,他总觉得这身衣服有点紧。
虽说衣服越紧,凸显身材的效果越好,但穿这样一身出门显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杨涯迈出的每一步都非常矜持,生怕步子迈大了,下一秒朴素的裤子就会变成不那么朴素的开裆裤。
杨涯在当上演员前,天天和人打架,当上演员后接的又都是些武打戏,吊着威压在天上飞来飞去,室外零下十几度的天气往水里扑,受伤是家常便饭,早就练得一身皮糙肉厚了,浑身上下唯独大腿根那一点皮没怎么受过委屈,如今被磨得能擦起火来,杨涯难受,但也只能忍着。
这是他自己选的衣服,也没什么好后悔的,毕竟穿其他的显不出身材,有弹性的紧身衣他有,但是太过刻意了,裤子的话他又只有秋裤,穿出来可能会被当神经病。
岳钦只顾感慨杨涯的好身材,全然不知此时杨涯的辛苦。
他又想起了自己还在工地的时候。
衣服是工地上发的,每人只有一身。
刚上工地的时候,岳钦还好奇过为什么其他人都穿着家里孩子的校服,按说有统一发放的衣服,应该优先穿才对,他总觉得工地上发的,质量应该更能适应工作。
直到穿过后他才知道,衣服的质地很差,会损伤皮肤,不过成本价个位数、批量生产的衣服岳钦穿着撑不起来,裤腿都要挽起来好大一截才不至于绊脚,适应后也没什么不适的,如果不是杨涯把他这身衣服扔了,他恐怕能穿满一个暑假。
那时的他虽然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但也还没有完全长开。
岳钦摸了摸自己肚子,心想如果现在那身衣服还保留着的话,他应该也能穿出和杨涯一样的效果…吧。
岳钦这样想得一点底气都没有,到了饭馆,他按自己平时两倍的饭量点的餐,又怜惜杨涯这一身腱子肉,想他肌肉这么发达,能量负担肯定很重,也给杨涯要了两人份的米饭,敦促他多吃一点。
杨涯有苦说不出。
回去的路上,他都快走不动路了,岳钦因为吃得太撑,并正对强健自己的体魄斗志昂扬,路过公园时提议从公园里绕行回去,杨涯想拒绝,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只能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公园里有大片的人工湖,还有郁郁葱葱的树。
经过数十年的沉淀,公园建成之初的人工痕迹已经不太明显了,曾经被人们有意引进进来的花鸟虫草,经过几代交替,已经彻底活成了这里的土著,公园成了动植物们的天堂,物种丰富,自然也少不了恼人的蚊虫。
再加上住宅区离得远,公园里也没什么健身器械、儿童玩具之类的,尽管园内的气候怡人,走在卵石铺成的小道上,还是几乎见不到行人。
但人迹罕至,并不意味着没有人。
他们不仅遇到人了,遇到的还是一位杨涯的小粉丝。
小粉丝是个男孩,看着最多七八岁的样子,和他的妈妈呆在一起,原本是蹲在湖边提着一只小水桶舀水玩,发现杨涯后眼前一亮,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拦住了两人的去路,冲着杨涯吱哇大叫,手舞足蹈。
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不过因为是夏天,天黑得比较晚,公园里稀疏的路灯足够他们看清男孩的动作了,只是由于男孩太过兴奋,手势有些杂乱无章,杨涯眯着眼睛分辨了一会儿,还没弄明白他想表达的是什么,男孩的母亲就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她把男孩抓到自己身后,慌慌忙忙地向两人鞠躬道歉:“对不起,小孩子不懂事,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没有的事,”杨涯露出一个极具亲和力的笑容,“我们来公园也是来玩的,又不是来做正事,没什么打扰不打扰的,而且能在放松心情的时候碰到这么可爱的小朋友,也算我们开奖中头彩了。”
岳钦不说话,但也跟着淡淡地笑了笑。
见两人的脸色确实没有责备的意思,男孩的母亲松了口气,又连连道了几声“不好意思”,就要牵着小男孩的手离开,然而小男孩抱紧了身边的树,说什么都不肯跟着妈妈离开,视线片刻不移地盯着杨涯的脸看,等妈妈蹲下身子,轻声问他怎么了,他才一脸认真地指着杨涯啊啊喔喔,动作很慢地比划了起来。
岳钦看着母子俩互动,左手食指颤了下,就被杨涯用小拇指勾住了,佯装成不经意的样子,偷进了自己的手心里。
男孩的妈妈“听”完了他的诉求,才抬眼神色有些惊讶地看向杨涯:“请问您就是那个在《魔尊》中扮演黎澄云的…”
“杨涯。”杨涯笑着接道,又朝小男孩说,“谢谢你喜欢我,但是要亲亲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