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无光,只有地上的水渍反射出一道道银白。我艰难地抬起头,看到不远处站着一行人,视野模糊不清,他们的身影就像被晕染的水彩画一样溶于身后的惨白灯光中。他们似乎在看我,似乎在交流,被簇拥在中间的是一个高大的身影,看不清,但那道炫目的银色……
我感觉眼皮似有千斤重,于是闭上了眼睛。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恍惚中醒来,看到离我一米远的地面,有着一双军靴。
我闭上眼睛,心想着是幻觉,一分钟后再次睁开,发现军靴又离我近了几分。
“该死!”我迅速撑起身子,浑身传来的剧痛让我倒吸一口冷气。我捂着我的肚子我的腰我的胳膊连连哀嚎,挤眉弄眼地完全没有一点形象可言。
但眼前这人很有耐心,在我哀嚎的过程中,他就那样静静站着,军靴未移动分毫。等痛楚渐渐镇静,我才得以抬眼看他。
莫名强大的气场让我一哆嗦,就只看了一眼,我竟怯怯地低下了头。
该死的莱茵,你开枪时的悍勇去哪里了?
突然,我反应过来……开枪……环视四周,看看眼前这修长的腿,我内心里一声惨叫——
他没死!而我被抓了!!
我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他。他微垂眼眸,嘴角依旧带着莫名其妙的笑意。昏暗中瞳孔是幽幽绿色,散发着饶有兴趣的光,就像一只抓住了猎物不急着吃掉而想先把玩一番的猫。
我咽了咽口水,不自觉地朝后退了退。
“我以为你很勇敢的。”
他突然张开嘴说了句话,我还是第一次听见他的声音。就像十二月的西伯利亚,茫茫白色中冷杉林的味道若隐若现,空灵悠远,带着丝丝寒意,叫我在夏日的柏林感到浑身发寒。
他用的是德语,标准地道,完全没有一点口音,好似一个土生土长的德国人。
我缩了缩,不知道该说什么。上帝!我真是胆大包天,惹到不该惹的人了。我突然想到米夏和艾伦,眼眶就开始发红。
古拉格监狱……我会被送到那里去吗?
见我不回应,他向前走了一步,我大惊失色,慌忙往后躲,缩在了墙角抬起头战战兢兢地看他。
他两道好看的眉毛涌向眉心,似有些不能理解。但这表情转瞬即逝,他又换上了一副冷冰冰的表情,宁定地看着我,一言不发。
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爆裂,被这样一个美人儿盯着看,却毫无任何享受只觉得快要被冻僵。看着他腰间的军官配枪,我无比祈求他的双手就背在身后吧千万不要动,否则我真的会忍不住哭出来。
小莱茵到底还是怕死的。
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他嘴角扬起一个微妙的弧度,然后抬起两手,左手缓慢而优雅地扯掉右手上的军用手套,露出骨节分明如象牙般白皙的手指,五指轻轻活动了一下,在幽暗中仿佛寒玉般散发着莹润光泽。
他盯着我,右手缓缓向下,落在了腰间的配枪上。
咔哒一声,他打开了枪套。
我无比震惊,瞪大了眼睛。
他开始抚摸枪柄,玉笋般的修长手指摩挲在黑色金属上,温柔而缠绵,好像在摸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上帝!我在这一刻看的竟然喉咙发紧,忘却了他随时都能掏出抢来把我崩掉。
莱茵啊莱茵,你这个好色之徒真的死得不冤。
就在我看得脸都要红起来时,他突然停止了动作,啪的一声又将枪套扣上。然后他朝前走了几步,在我面前蹲下身来。
我咽了口口水,看到他伸出右手,紧捏在我下颌上。
冰冷而柔软的触感叫我浑身一颤,目光不自觉地就要躲,然而他的力气是那么大,死死锁住了我的任何动作。
“莱茵·穆勒。”
他叫我的名字,为了掩饰心虚和害怕,我恨恨地盯着他。
“是我!”我咬牙切齿的,就像一只随时能扑上去撕咬他的小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