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漠,疏离,孤冷……是云子安对自己这位小舅舅的印象和评价。
“在卫生间里,我通过电话和你谈到妈妈……”云子安不自觉将自己的下唇咬出了血,声音沙哑颤抖着,“他的手下竟然会第一时间出现在我背后,说明他一直以来都在监视着我……”
“他允许我进入娱乐圈,一直看着我这么胡作非为却不加制止,但当我表露出对当年真相的探寻时……却派人把我带到这间别墅……”难以言喻的情绪宛若嗜血狂兽一样在肺腑当中横冲直撞,让云子安险些说不出来话,双眼爆红地看向戎骁,“他一定知道什么对不对?我妈妈到底是怎么死的?是谁杀了她?”
质问一声比一声急促,宛若惊雷一样炸响耳边,云子安简直是要疯魔了,“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这一瞬间,戎骁的心情简直是太复杂了,肺腑内充斥着懊恼、无能为力与追悔莫及,他甚至感觉这些情绪在体内膨胀成了气球,将他的身躯撑到只剩下了表面一层薄薄的血皮。
他无法阻止云子安去为自己的妈妈讨回失落多年的公道……
但是他也不能放任云子安在前往深渊的路上一意孤行……
“从长计议好么?”戎骁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柔和下来,“爰爰,我知道这件事对你的意义有多么重大,但正是因为这样,我们必须更加的小心谨慎……”
云子安的眉头死死拧成了疙瘩,甚至不敢相信这是从戎骁口中说出的话,遍布血丝的瞳孔不住颤抖,“从长计议?”
下一秒钟情绪就仿佛是挤压多年的活火山,一经点燃喷发之势便是天摧地塌、山崩地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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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我从长计议了多少年?”云子安的眼眸已经是血红一片,“如果别人对你说,你妈妈死于非命,你这么多年的孤苦是他人一手造成,你还能不能忍住,你还能不能从长计议——!”
说到这时,他的眼角滑落下来两行湿漉漉的泪痕,整个人看上去就仿佛是风中萧瑟的枯叶,清瘦而又颤抖,“你知道我为这个真相都放弃了什么么……”
“三年前婚礼前夕……云惟彬用一位知晓当年内情的家仆,逼我放弃掉手中的所有股份家产,除了‘云’这个姓氏,那时候的我一无所有……”
“虎狼环伺,举步维艰,我都可以不在乎,因为还有你可以依靠,但是……”云子安血红的眼神几乎要在戎骁身上灼烧出洞来,“……婚礼当天,你却一走了之。”
提到三年前的婚礼,戎骁脸上的血色顿时消失的干干净净,喉结剧烈颤抖着,如鲠在喉的痛苦让他说不出来半个字,“……”
那场缺席了的婚礼,是他对云子安永远的亏欠。
云子安放开了桎梏着戎骁的手臂,踉跄着倒退了两步,他用手捋了捋被眼泪沾湿了的碎发,声音里透着满满的疲惫与失望,深深呼吸了一口,“……你从长计议去吧。”
随后他就这么逆着光影摇晃着走向了长廊尽头,背影看上去相当清瘦孤苦,却把这一条路走的那么义无反顾。
戎骁就仿佛是石化在了原地一样,强悍如他,竟然在此刻脆弱到仿佛轻轻一击就能化作满地齑粉,甚至于都不敢拔步上前将云子安给追回来。
他的喉咙仿佛被融化不开的酸涩硬块给堵住了一样……
静默良久后,戎骁突然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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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
一片灯红酒绿,摇曳晃动的光影中,颜斯都不需要怎么可以打扮,光是往那儿一坐,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的都是露骨的性感,他握着一杯漂浮着钻石冰的金酒,坐在吧台边,怀中还搂着个清秀精致的少年,活脱脱一副骨肉生香,此时此刻接到云子安的电话,显然是不太情愿,“你说什么?”
酒吧内人群被酒精点燃到亢奋,灯光之下一派群魔乱舞,鼓噪的音乐震动着耳膜,让人根本听不清电话中的声音,实在是无可奈何,颜斯将怀中跟他耳鬓厮磨的少年一推,少年错愕至极,忙不迭大喊,“颜——”
咔嚓一声颜斯点燃了香烟叼在嘴上,对少年的呼喊置若罔闻,朝着酒吧后门的方向走去,“你不是去参加综艺了么?怎么……”
电话那头的云子安根本不作解释,只是用平淡至极的口吻,“你沪市那套郊区的私宅地址和大门密码发给我。”
颜斯推开了酒吧的后门,听到这句话眉梢狠狠一挑,语气听起来相当意外,“你这是……离家出走?”
云子安不能去住酒店,那相当于住在戎骁的眼皮子底下,沪市他唯一能想到可靠的人就只剩下了颜斯,“别废话,快点。”
这其中关窍,颜斯稍一思索就明白过来,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玩味,但凡和戎骁对着干的事情,他总是分外乐意,“知道了。”
挂断电话,他对着手机编辑消息想要发给云子安,顺便思忖一会该如何气一气戎骁那个王八蛋,屏幕的光亮映照着他嘴角的坏笑,看起来活似狡黠的黄毛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