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沣这一记迎头痛击来得不是时候,顾少白薄有醉意,大脑都转得慢了一拍。
他暗自腹诽慕清沣一定是跟踪他而来,犹豫了一下下,还是决定作戏作全套,双膝一软,极不情愿地跪了下来,颌首道,“王爷恕罪,草民眼拙,唐突了!”
慕清沣一点儿要他起来的意思也没有,反而一掀衣摆施施然坐在了廊椅上,等了一会儿,才道,“抬起头来。”
顾少白恨得牙根都疼,无奈只能抬起头。
慕清沣强自忍着笑意,俯视着他,微微弯下腰,“你倒说说,唐突了本王什么?”
这个姿势极具压迫性,顾少白膝盖微微后移了几寸,暗自编织词语,想了半天,却是什么也没说,一箩筐的客套话忽然就懒得说了。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彼此身份裸裎相见,他是慕清沣,他是顾少白,再不是别人,所以,天堑终究是天堑,这道难以逾越的鸿沟,隔开了爱恨,隔开了生死,也隔开了希望……
慕清沣当然看不透顾少白的心思,他仍淡淡笑着,戏谑地问道,“莫非是因为把本王比做癞蛤/蟆……”
夜色下的顾少白,脸色青白透明,似是被月光直直穿透了,朦胧的薄醉就此退去,此刻的他灵台逐渐清明,心念电转,他既承认是慕清沣,应该不会再用那样卑劣不齿的手段诬陷顾家,那么阴谋就转成了阳谋,不过,他已有保命手书,不惧他再使什么手段!堂堂亲王,总不会食言而肥吧!
慕清沣哪里知道顾少白的想法根本就和他不在一个层面上,没有看到应有的困窘,颇为意犹未尽。
看他久久不答,故意板起脸来,沉声问道,“本王问话,你却置若罔闻,究竟是何道理,莫非……是藐视本王么?”
顾少白被他突然凌厉的语声吓了一跳,立刻反应过来,赶忙叩头道,“不,不是……草民有罪,那幅画其实是草民的自画像……”
顾少白恨不得煽自己两耳光,觉得在权力面前,什么节操什么骨气什么骄傲都像煮烂的面条,夹都夹不起来!
慕清沣憋笑憋得小肚子都疼,他冷哼一声,“呵,说来听听。”
顾少白盯着面前那双踩着银丝缠枝登云靴的脚,咬着后槽牙开始自我贬低,“那幅画是暗喻草民坐井观天,有眼无珠,周沣公子风神俊朗天人之姿,在‘方远斋’草民居然没看出来是王爷金身……”
慕清沣似是极为满意这个说法,语气缓和下来,“本王今日才算领教了顾三公子的口才,不过……也算有理,抬起头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