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止住笑,“慕清沣,真是好算计,老夫终究小看了你。”
“好说”,慕清沣莞尔,“王大人不是小看了本王,是高估了你自己,一个不忠不孝无情无义之徒,能翻起什么大浪,你现在束手就擒,本王或可向皇上求情赏你个好死!”
“是么,”王似道脸上的皱纹随着笑容层层绽开,似被仇恨阴损填满,双眸泛着红光,再不复清雅形象,他嘴唇一咧,“成王败寇而已,老夫心甘情愿,更何况还有一人陪老夫一起去地府,也不算孤单凄凉!”
慕清沣不明何意,就见王似道身后侍卫忽然向两边散开,露出中间被绳捆索绑的一个人,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压在他颈间,脸颊上红肿指印未褪,唇边带血,发髻蓬乱,容颜憔悴不堪,只有一双眼睛炯炯发亮,默默地凝视着慕清沣。
“王爷”,王似道心知大势已去,却涌上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他乖戾地笑着,声音像飞过夜空的乌鸹,刮得人心头极不舒服,“顾公子还真是对您情深意重,一封假信就诱得他自投罗网,啧啧,不得不说,你在他身上没少下功夫吧!”
他把顾少白嘴里的布条扯掉,“顾公子,你愿意陪老夫一起死么?”
顾少白充耳不闻,也自始至终没有看过王似道一眼,只是怔怔地望着慕清沣,虽然打死也料不到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胸腔里却还是有轰然的狂喜。
原来,两世为人,最爱的最喜欢的最无法割舍的依然是他!
慕清沣面上虽冷,眼睛里却难掩焦急,他真想抽自己两耳光,自以为掌控了一切,却没想到王似道手段如此阴损。
匕首泛着寒光,将烛光反射到顾少白的脸上,他苍白脆弱的像盏布满细纹的琉璃灯,一碰即碎。
顾少白瞳膜上映着火光,深深地望着他,清澈的眸子此刻如一汪寒潭,深遂漆黑。
慕清沣攥紧手指,指节被自己勒得生疼,他却恍若未觉地沉在顾少白的水眸中,那里面堆积了太多情感,那些情感从来被深深地压在心底,这一时刻却被肆无忌惮地释放出来,深切而缠绵,落在他眼中,千钧之重。
“王似道,你堂堂宰辅,要靠一个无辜的孩子来苟延性命么?”慕清沣语气虽淡,心里却是火急火燎,恨不得立时扑上去把那头人面兽心的东西给活活撕碎了。
王似道眼神如刀划过慕清沣的脸,不如嘲弄地笑,“老夫承认,此番棋差一着,输给了英明神武的沂亲王,这条命也就不稀罕了,但是……”,他转头扫了一眼顾少白瓷白如玉的脸,又转回头来,“他若是死了,算不算老夫也不全输呢……”
说罢,接过观心手中的匕首,向前推进半寸,锋刃刺破肌肤,鲜红的血瞬间便沿着浅浅的血槽流下来,淌在地上,那红映着青石,幻成了紫,慕清沣觉得心尖上像被削下了了薄薄一片肉,暴露在空气里,眼瞅着他流血,他疼,却无能为力!
“放了他,本王求陛下开恩,赦了王竟非的死罪”,慕清沣轻声说着。他极其痛恨自以为是的自己,这就是你要给他的等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