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七梦当然紧追不舍。他平日里也算得上巧舌如簧,花言巧语无不信手拈来,这时却连舌头都僵硬了,怔怔的不知说什么好。到了刑堂后,更是被结界挡在了外面,闯也闯不进去。
所幸白七梦最擅长的就是死缠烂打,一旦打定了主意,就锲而不舍的守在外头不肯离去。他经历了夜里的那场闹剧,又是醉酒又是受伤的,身体早已支持不住了。虽然寒疏帮忙治愈了外伤,渗入体内的毒性却尚未除尽,这会儿想压也压不住,意识竟又渐渐模糊了起来。
他原本是靠立在门边的,如今身体不适,便也顾不得风流倜傥的形象,一点点往地上倒了下去。肩膀的伤口火辣辣的痛,眼前闪过许多光怪陆离的景象,张嘴喊出来的,却全是那个人的名字。
「寒疏,寒疏……」
也不知过了多久,恍惚间似听见了那人熟悉的冷哼声,紧接着就觉温热的唇覆上来,将冰凉的液体喂进他嘴里。
「寒疏!」白七梦连忙抱紧身旁之人,只觉满腔柔情终于有了去处,断断续续的说,「我喜欢你……我这一回是真心的……」
他从前为了救兰若,也曾向寒疏认错道歉,却还是第一次坦诚自己的心意。
话音落后,紧拥着他的身躯明显僵硬了一下,而后略嫌冰凉的手掌遮住他的眼睛,耳旁响起了低低的叹息声。
白七梦听得心头剧痛,不知不觉的沉入了黑暗之中。
醒来时很幸运的躺在柔软床铺上,旁边更是立了一人。白七梦只当是寒疏,想也不想的握住了那人的手,等看清对方的容貌后,却又马上把手甩开,恼道:「怎么是你?」
飞羽同样面色不善,气呼呼的说:「若非我家主人吩咐,我也不想在此伺候白虎大人。」
白七梦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他从前养伤时住过的房间,知道自己误打误撞的进了刑堂,心中大为欢喜,将被子一掀,就要起身下床。
飞羽急忙阻止:「白虎大人,你干什么?」
「寒疏呢?我要见他。」
「你以为我家主人还会见你吗?」飞羽从前有些腼腆,见了白七梦总要脸红,如今却是冷眼相对,道,「他被你害成这样,恨不得你滚得远远的,再不相见才好。」
「他……」
「若不是为了你,他的手怎么会动弹不得?又何必日日忍受那种折磨?」
白七梦心下一凛,几乎从床上跌下去,问:「寒疏的手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惊讶,飞羽却比他更惊讶,乌黑的眼睛瞪得老大,好不容易才从喉咙里挤出字来:「你不知道吗?血刃乃是神兵利器,不慎被它所伤的话,伤口永远也愈合不了!」
这句话实在耳熟得很,白七梦直到此刻才想起,寒疏曾经对他提过这件事。但他听过就算,从来没有放在心上,甚至……还用所谓的定情信物伤了他!
难怪他当时会露出那么茫然的神情。
难怪他望着他的眼神这般冰冷。
难怪……
被血刃所伤时,是怎样的一种痛楚?他竟无法想象。
飞羽见白七梦呆呆坐在床边,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纵使有再多狠话也说不出口了,只胡乱收拾一下东西,转身就走。
哪知刚到门口,那房门就无风自动,「砰」一声重重关上了。飞羽吓得不轻,回头看时,只见白七梦已经站在了身后,眼睛直直的不知望向何处,沉声道:「我要见寒疏。」
他平日总是和颜悦色的,如今脸上一丝笑意也无,瞧来竟有几分可怕。
飞羽吸一口气,强自镇定道:「我家主人不会见你。」
「没错,」白七梦点点头,双眼仍旧望着别处,道,「但是他会见你,不是吗?」
飞羽这才发现不对,但是已经迟了,白七梦的手指在他眉心一点,他就觉得浑身的力气都消散无踪,整个人软软的倒了下去。然后眼看着光芒四起,白七梦在耀眼的白光中,变幻出了与他一模一样的容貌。
他这下什么都明白了,挣扎道:「你、你瞒不过我家主人的。」
白七梦微笑起来,低头整理身上的衣饰,似乎恢复了正常,又似乎变得更加不正常了,轻轻的说:「我只是想看他一眼。」
说罢,也不管破口大骂的飞羽,就这么推开房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