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赵判官情深似海地看了他一阵,便径自走到铁箱边,敲碎美酒封泥,捧着酒坛牛饮了一大口,然后将残酒泼在地上,手持墨条,以地为砚,蘸着酒液研出墨汁。
许青涵见了,忙问:“你当真愿意写诗?”
他从石窟高处跃下,走近一看,发现赵杀果真拎起了那支巨笔,饱蘸浓墨,借着些微酒意,在第一面石壁上落笔成诗,写了半句,又回过头细问:“只要夸你便成?”
许青涵耳廓发烫,面上还装作文雅端庄,温良谦让,低声提点道:“我容貌平平无奇,多亏梦里有一个剑冢主人的身份,可以稍微……稍微夸一夸我的剑术。”
赵杀想了一想,果真抹去了许多肉麻之语,中肯写道:小时不识月,呼作许青涵。身如玉桂树,剑指白云端。
许青涵看得目光游移,眼前如有万丈霓虹,耳边亦似春雷闷响,其血脉贲张、欢喜雀跃之处,难为外人道也。
可惜赵判官赋完此诗,灵光已尽,在第二面断龙石前久久沉吟,仍是难赋新诗,只好又敲开了一坛封泥,灌下四五口闷酒。
许青涵定了定神,悄悄俯下身,为赵杀研起新墨。
这第二块断龙石上刻线极多,分明是要填一首长诗,赵杀苦思冥想了数盏茶的工夫,总算有了些许头绪,喷着酒气,涂涂改改,提笔写下第二首诗。诗曰:剑冢有白莲,笑靥何甜甜,仗剑江湖间。仗剑江湖东,仗剑江湖西。仗剑江湖南,仗剑江湖北。
许青涵将此诗无声诵读了数遍,人忍不住要笑,嘴角翘起又按捺,按捺又翘起。
然而赵杀绞尽脑汁,接连赋了两首新诗,再想提笔,确是腹中空空。
他摇摇晃晃地走回箱边,捧着酒坛又喝了几大口,喝得醉意熏天,依旧诗兴难寻。
许青涵见他脚步趔趄,忙伸手搀了赵杀一把。
赵判官借势软在美人肩上,枕着鸦羽长发,看着芙蓉玉面,闻见隐隐冷香,于心中一瞬不瞬地描摹了许久,重重打了个酒嗝,心思百转,总算将一番心意凑成文章。
他扶着石壁,自己步履歪斜地走到断龙石前站定,提笔草草写道:呵,呵,呵……
许青涵只当他醉得深了,在一旁弯眉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