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颤抖着行出寝房,双腿战栗发软,行了数步跌倒在泥泞雨里。棠梨撑伞跑来,扶了几下没能将她扶起,反同她一道跌在地上,污得浑身狼狈不堪。
不远处有仆人赶来,王妃张口说不出话,好一阵过去才崩溃地低喊出声:“快……传太医,快!”
王府变故惊动皇城,太医院医师冒雨而至。
再不过半炷香的时辰,天光依稀暗沉,宏宣帝亲临王府,合眸静坐堂中。众太医回天乏术,齐齐跪伏皇帝身前,半寸不敢挪动身子,只听着扰耳雨声屏息等待发落。
宏宣帝睁开眼来,但问两字:“如何?”
太医战战兢兢:“请皇上降罪,王爷毒入骨髓,心脉俱损,我等无力回天……”
后话戛然而止,满堂死寂。
宏宣帝默坐许久,承远王妃亦在堂中,一身狼狈未作梳洗,微侧首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雨幕。
一时雨声嘈嘈,雷声滚滚,但无人声半句。
宏宣帝合上双眼,手掌覆着茶案一角,直将掌下那片蒙出层汗气来,不知哪时松了力道,睁眼起身。
太医随之一抖,大气不敢出,直将眸子垂望地面,余光瞟着那道明黄衣摆自身侧而过,向堂外行去。宏宣帝脚步滞在门槛处,头不曾回:“承远……乃朕的亲弟。”
众太医登时惊得魂不附体,莫说头顶乌纱帽,甚恐项上人头都保不住,万分惶然地把背伏得更低,直到宏宣帝甩袖离开仍久久不敢起身。
天际又一道惊雷炸开,王妃唇角颤颤向上挑了一些,瞧来笑哭皆非,心中如有万千针扎……唯她心知肚明,宏宣帝方才那话不过是说与她一人听。
承远王胸上匕首宏宣帝早不陌生,打那一眼便知始末。当时榻旁灯暖,他将柄上雕纹细细凝视片刻,后未道破半字,只将王妃罪名暗压心底。
毒确是承远王妃亲手涂抹上刃,一刀刺下时,肉骨破裂声仿佛清晰可闻,无数恨意汇于一击。
她早有必死之心,弑夫之罪愿以命相抵,分明作此打算,为何宏宣帝却只字不予怪责?
她不知当喜当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