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哪只是视如亲弟而已,李清珏于他,分明堪比性命重要。这是要拿他性命涉险南下,替他历苦养兵,又该令他如何好生过活?
赵珂阳却不懂,平怀瑱更无法使之明朗。
李清珏已孤身远去,来路日晒风霜,皆由一人担下,喜怒哀乐,无他同享。
“舅舅不懂……”
平怀瑱敛去话中怒意,显出几分失魂落魄来,过往意气之貌全无,如魂飞万里。
何家倒时,尚不至一蹶不振;宫中遇刺,亦不断披荆之勇;知一己身世,仍不会怨天尤人……可如今李清珏离他远走,使他挂念非常,从此食无味、寝不寐,才是心中最苦。
然而事已至此,平怀瑱终无可奈何,面上不愿、不甘皆不得不缓缓落下,带着一双腥红疲乏之目,与李清珏的一意孤行相妥协:“罢了……何时清珏有音信传回,还望舅舅定相转告,切莫再瞒我。”
赵珂阳叹息应下。
关外马蹄渐远。
李清珏骋马三日,夜宿山间,总算在第三日昼色褪尽前打近道至一方小城,牵马落店,于此稍作休整。
此城名作溯城,史得此名,正有溯源而去之意,因身处要道,古来南北商贩行路往来,必经此城而过,故而取一顺遂之名以求平安。
李清珏问店中小二要罢一间客房,坐在堂下用膳歇息,抬眸暗作打量,见投宿之人果是商人打扮居多,各个风尘仆仆,如今越近北境越显狼狈之相,但面容之上神情却显得松懈,交相感叹着生意难做,生存不易。
李清珏细听几句,得知自南而归之人,前一程路需翻山越岭,山路险峻姑且不提,那隐匿山中的成群匪寇才最是惊险。
从前往来除奔波疲累倒无甚危险,近年来不知怎的,流寇忽起,时而拦截途中,可谓害苦了这把无辜商人。
隔桌一中年男子面露惋惜,半碗烈酒饮下才似压了长途涉险之惊,鬓间透出几缕早白,与身侧共桌一对年轻兄弟道:“你二人年纪轻轻,方入商道,晓得的自然不多……南方奇山险峻,然数年以来不过是道难行,盛世太平之下,少有匪人流窜。”
“那为何如今……”兄弟二人仿似与之路程相殊,恰自北向南,尚未踏入惊心之地,忙蹙紧了眉头凝神打听,仔仔细细捧起小坛为他斟满瓷碗。
商人一番善意,也乐于多加叮嘱:“如今境南山中偶有山贼出没,尤以虞山之东为最,你二人若打虞山过,务必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