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听得一震,此去正是必经虞山而过,便又恭恭敬敬奉拳拜问:“倘绕行虞山西面,可否避开山贼?”
“虞山西面山势陡峻,其路难走;山脚临江,水流湍急,亦不易于行。”
兄弟二人不禁愁容满面,如此想来,欲平安过山,怕是只可请镖师护行了。可惜这一趟贸易本就赚得不多,经得起几番折腾……想着讷讷不言起来,而那中年男子感慨未休,仍不住道着他前些日子劫后逢生之事。
“上旬我打虞山过路,幸得命大,来时方巧避开了那一窝山贼。可我虽侥幸躲过一劫,于我身前那一家几口却命丧山中……我去时只见得满地狼藉与几具尸身,山贼实在心狠手辣,竟连黄毛小儿也不曾放过,若非……”
“若非什么?”
“若非另一婴孩被母亲匿在车下,这一家子怕不是,唉……”男子摇头饮酒,直教身旁两位汗毛竖起,缓了一缓苦恼诉道,“我将那孩子带在身旁,却也不便喂养,只待何时再送了出去罢。”
李清珏手中茶盏一紧,一时间不及细思,起身行近奉礼问道:“冒昧叨扰半句,敢问阁下,那孩子现在何处?”
忽有清脆人声插进话来,男子先是一愣,随即闻声侧首,诧异盯他半晌,将那话在脑中转了一转才恍然回神,见他一身穿着不俗,又对那婴孩颇为在意,登时礼敬回道:“正随内子歇在二楼厢房。”
“方才听闻阁下话中之意,不知将要送去何处?”
“这,唉……”中年男子无奈摆首,起身近他一步,“我长年奔波,不便将他收养在旁,这一路北去,谁家愿留则留,若终无家可归,只得送去庙里,亦可安度一生。”
李清珏霎时揪心,仿在顷刻间想起侄儿命运,想那孩子与之无异,同是尚在襁褓便惨失至亲。随即又恨世间无道,忆及宏宣帝登基之初天下且为盛世,缘何如今愈不太平?
岂非君王渐老,佞臣欺上瞒下,蚕食百姓血肉,以至民间霍乱频生?
此祸当平,此乱必揪。
李清珏心生一愿,郑重揖道:“既如此,阁下可愿将此子予我?”
商人睁大眼看他,区区少年,瞧来孤身只影,如何照顾稚子?
李清珏似瞧出他心底顾虑,双目诚诚与之承诺:“若得之相伴,必珍视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