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怀瑱失笑,觉李清珏所说无错,确然浮夸至极,但隐约之际,总感到事里透着几分熟悉。他想了许久才露出诧异之色:“你信里曾道,怜华父母是为山贼所害。”
“确是,”李清珏点点头,略作回忆道,“我收养怜华近半年又得容夕。初见容夕时,他被人弃在虞山之脚,许是指望着过往商人将他拾走。可山南劫匪猖獗,往来商贩宁可舍近求远,白白绕行十余日也不再打此处路过,一日间少有行人。”
“如此说来,容夕与你亦是缘分。”
“怜华容夕,像极了这书中兄弟,素来情同手足,聪颖懂事。”李清珏提及养子本该怡然,然禁不住心有所愧,合了合眼道,“可我并非善人。”
“你若非善人,容夕早已冻死虞山。”
平怀瑱最是懂他,不愿他再胡思乱想下去,脱下鞋履躺倒在窗榻上,状似无意间抽过书卷垫到脑下。
李清珏果不其然分了神,侧眸望着他眼下青影与满面倦意,话语声放轻了几分:“昨夜歇得不好?”
平怀瑱往里挪了一挪,留出一片余裕给他,待他躺下后伸出胳膊把人揽紧了回道:“这两三年歇得都不好。”
话落无声,李清珏闭着双眼将掌心贴在他背后,缓缓一拍。
昨日整夜未眠,起身后强打精神参了早朝,又去凤仪殿问了安,分明已是困乏不已,平怀瑱偏还不能入睡,怀抱着李清珏好似怀着一樽暖玉,睁眼怕惊扰,合眼怕失去,心有所恐,患得患失。
李清珏微凉手掌抚在后背,隔着重重衣物竟也烙得发烫,平怀瑱脑里转着他片刻前出口的每一字,伴着窗外风雨声,浅浅一垂首,吻落发间。
第五十四章
春雨嘈嘈切切坠地染尘,落在耳里反晕着三分静,静得李清珏一整颗心渐归宁和,满绪杂思四散,脑中种种尽都敛下。
过了许久,他才在回神一霎间想起,从今晨醒来等到现在,一直在等着平怀瑱从朝里带出一颗定心丸来。
李清珏抬头欲问,话到喉里及时止住。
平怀瑱瞧来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