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急之下,她声音极大,周围已有不少人听见。见她往回奔,众人虽将信将疑却也俱都跟随。不多时,沈庭遥的仪仗队已远远在望,果是一片混乱的景象。
殷逐离无暇他顾,就欲奔往沈庭蛟的车驾。沈庭遥却已看见了她,略一示意,袭击王师的黑衣人上前缠住了她。远处檀越亦同人缠斗在一起,清婉护着沈庭蛟已出了车驾。
福禄王府本就无多少随侍,此刻已是险象环生。
殷逐离已腰间短笛格开横来的刀剑,这些杀手虽然也是高手,但一则沈庭遥有命不许伤她,二则她身手也是不弱,几番交手下来,竟也有突围之势了。
沈庭遥眉头略皱,微曲天棘微微示意。曲天棘自身边家将手中接了弓,自取了三枝羽箭,瞄准沈庭蛟方向的刺客。殷逐离本就注意着沈庭遥,见状顿时魂飞胆丧。
曲天棘戎马半生,岂会不擅骑射?《大荥奇人录》中称其一百八十步内箭无虚发,其臂力比及那传说中辕门射戟的吕布还要强上几分。
似乎注意到殷逐离的目光,他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淡然,无波无澜。殷逐离咬牙,一举格开诸人,以短笛策马,老三与她已有默契,顿时发了狂一般往前冲。
曲天棘唇边露了一丝笑意,戏谑般地微微摇头,指间用力,弓弦拉满。殷逐离却没有抢到他身边,她突然夺了曲流觞手中弓箭,挽弓搭箭,箭锋所向,竟然是策马而来正与敌混战的曲凌钰!
曲天棘目光微凝,她手中弓弦亦满,父女二人就这般无声对恃。众人只见二人举箭踌踌,哪知其中凶险。
混战在继续,檀越独挡数名刺客,颇有些吃力,殷逐离手中箭不离弦,扬声唤:“九爷,过来。”
清婉护着沈庭蛟一路行至马前,殷逐离伸手带他上马,人揽在怀里始才松了口气。曲天棘却收了弓箭,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并不言语。
见他开始追击刺客,殷逐离安抚般吻了吻沈庭蛟的额头,自腰间掏了块糖喂到他嘴里。沈庭蛟含了那糖,见前方混乱之势,只垂眸不语。
骨肉兄弟,被幽禁的幽禁,横死的横死,他示弱十余年,而这个兄长最终留下他,亦不过是为了让他迎娶殷逐离,弄个兄死弟及……
这就是皇家,妻妾相争、尔虞我诈、手足相残,每个人都在演戏。
沈庭遥暗暗咬牙,他本是想趁乱除了这个弟弟,怎料殷逐离人虽离去,留下的两个奴才身手居然都不弱。眼见得今日无法得手,他向傅朝英略点头,傅朝英会意,连呼三声“护驾!”
这是原先约定的暗号,黑衣人边杀边退,竟也逃脱了。沈庭遥略略安抚了众人一番,假意命着傅朝英追凶。一场好戏,也就这么匆匆散了场。
至申时末,队伍终于行至西郊皇陵,陵旁自有行宫,专供帝王祭祖歇息之用。经过下马石时众人皆下马步行,见前方陵园奢华宏伟,自是将圣祖皇帝的丰功伟绩又赞扬了几番。
殷逐离也望着那皇陵,却是含笑默听。钟磬之声远远传来,庄严肃穆。
皇家祭祖,历来最是繁琐。因时辰已晚,诸人俱在行宫中暂住下来。殷大当家正在沐浴,暗地里唤了清婉侍浴,顺便探查情况:“如何?”
清婉悲愤地摇头:“警觉得很,任何酒水、果品都不吃。连个手都不让奴婢碰。”
殷逐离任她搓着背,闻言也是笑:“找什么理由,终归还是你自己没本事。”
清婉也是一脸委屈:“奴婢就差脱光衣服给他看了啊!”
一句话说得主仆二人一并笑出声来。正笑闹间,外面有人行了进来。清婉忙不迭出得屏风,却见来人正是沈小王爷。
“王爷……王妃正在沐浴,要不您稍等片刻?”清婉将话说得小心翼翼,这位九王爷却不领情:“本王的王妃沐浴,莫非本王还看不得么?”
殷逐离闻言失笑,隔着屏风朗声道:“看得看得,不过九爷,这一趟可是为着祭祖而来的,小心被旁人看见又要参你有违礼法。”
他哼了一声,径直踏到了屏风后,听得里间水声,清婉倒是不好进去了。
沈小王爷坐在浴桶旁边的矮凳上,一下一下地替殷逐离搓背,沈庭蛟虽体质弱,却胜在聪颖,对人体穴位更是了解得通透,他有意讨好,按压之下力道也精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