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别
一想到何须问有一个月都不在身边,梁锦就不情愿,也不说话,埋着头一双筷子在碗里戳那片羊肉,何须问又给他夹来一片,柔着声道:“我等你回来。”
李氏见他这情景,笑着安慰:“你们是夫妻,一辈子都能在一块儿,还在意这个把月的做什么,来日方长嘛!”
饭后又闲话了几句,三人又一道踏着雪往回走,梁锦贴着何须问,越来越没有分寸,也不管路上来往的下人们会不会瞧见,蛮横的把何须问的手从大袖里掏出来抓着。
何须问任由他牵着,觉得周身暖得还似烤着炭盆,他问:“天这样冷,你在塾里还握得住笔?”
“握不住就不写。”梁锦自在地迈着步:“好文章在心里,不在笔上。”
从没有听过这样的话,何须问知道他是为不爱写文章找借口,疑惑地问:“你这样怠惰,怎么还能写得了献之先生的字?”
“你只听说我不思读书,可曾听说我学问不好?”梁锦洋洋得意:“读书这事儿,八成还是靠天分,可能老天眷顾我,赐给了我这个天分?”他挑着眉冲何须问眨眼,一点儿也不谦逊。
“一点都不错。”梁慕白跟在后头,踩着他俩踩出来的脚印:“爷爷常说,大哥极具天赋,将来前途无量!”犹豫了片刻,她又说:“只是再用点心就好了……”
这个丫头,何时学会拆台了?梁锦想摆架子训斥她几句,又突然想起来询何须问:“你前些日子怎么想起来过问那个叫林鸿的小厮了?”
风乍起,卷起些许雪花落在梁慕白脸上,她心里的弦一下绷紧了,望着何须问的后背激出一手心的冷汗。
“我看他很机灵,想叫他给我做个小厮,所以问问。”何须问心不惊肉不跳,答得坦荡:“现在跟你出门多了,带着个人也方便。”
也是,眼下自己要去洛阳,他一个人在家中,有个亲信跑跑腿也好,譬如这大雪天的,要是他有个磕了碰了的,外头那些小厮,恐怕都不用心。梁锦稍稍一思虑,十分爽快的应道:“是我粗心,没替你想到,回头我就去跟母亲要了他,给你使唤。”
何须问说不上来高兴还是不高兴,他只是在怀疑,林鸿若跟着自己,和梁慕白私通就更便利了,若有一天事发,岂不是自己害了她?
转眼他又想起,梁慕白曾说过,想要光烈活一次。
想不通,他便不想了,侧目去看梁锦,看他们握着的手,梁锦也看他,嬉笑着跟他耳语:“你这样快就舍不得我了?”
这样冷的冬日,梁锦的手却滚烫,与往年没有碳过冬的日子对比得如此鲜明,何须问知道什么是好了……方才明白过去是那样坏。
“我的确是舍不得你。”他没反驳,看着梁锦依依不舍,像是他眼下就要走了似的。梁锦也生出离别之情来,握着他的手紧了些:“要不……我不去了?”
“你这是胡话。”何须问责备他:“你外公的寿辰,你怎能不去?”
梁锦也知道这是孩子气的话,奄下来附着他的耳无理取闹:“你回去让我亲一亲,我等不到晚上了!”
傍晚又下起一阵大雪,积得没了脚脖子还没停,才走到屋里,华浓下去招呼丫鬟上来奉茶的时节,梁锦就将何须问猝不及防的压在椅子上,弯着腰亲他,说是亲,倒不如说是啃,没有章法的咬。
正亲的起火的功夫,突然打老夫人院子来了个丫鬟,来叫梁锦去,梁锦料也料到了,恐怕是为了外公寿辰之事。
幸而斗篷衣服都还未解,华浓叫来个小丫鬟为他撑伞,才走到老夫人院子,伞面上已积压上些微厚的一层雪。
老夫人架了炭盆熏了香,因不透风,屋子里熏得暖暖的一股香气,梁锦从寒地里走进来,冷不防的打了个哆嗦。
“你母亲跟你说了没?你父亲要带着你一起去洛阳看望你外公和外祖母。”老夫人拉了他在旁坐下,说的果然是这个事儿。
“孙儿已经知道了。”
老夫人不舍,嘱咐道:“你可年下一定要赶回来,到时候阖家好一块儿过年的!”
梁锦应承着,就怕她又提起子嗣的事,可偏偏怕什么就来什么:“等开了年,你也要给我生个曾孙!”老太太瘪着嘴,嗔怪着:“你年纪也不小了,还只是拖着,难道不生个孩子,你就不用长大了?”
“……孙儿知道了。”梁锦心不在焉的敷衍,这个态度老夫人已经见得多了,这次硬是不依不饶:“你这孩子,有什么你就跟奶奶说,难道是不中意青瑶?”
“她很好……”难道不好,还要另娶个妾?梁锦看老夫人这架势,赶紧劝说:“我不是忙着学业么?等忙完了,我再去她屋里。”
又是这句话,老夫人不知被搪塞了多少回:“若你觉得她好,怎么还不曾洞房?”
梁锦惊楞了一下:“奶奶怎么连这个也知道?”言下之意,是责怪谭青瑶话多了,老夫人怨怼道:“你别怪青瑶,是丫鬟们告诉我的。”这么久了,她也想不明白:“既然不是她不好,怎么又不跟她同房?若说学业为重,又怎么天天让那个男妻住在你屋里?”
老太太叹着气:“别家的小公子在外面,挽着个妖精似的男孩子胡天作地也是常有的事,所以你和你那男妻,我也是挣一眼闭一眼的,但为了个男人不亲近妻妾的,我还不曾听说过,你这样传出去,还不叫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