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峘端起碗喝汤,把一声轻叹遮掩起来。
尴尴尬尬地吃完一顿饭,唐峘唤了人来,吩咐了一声:“在东厢给客人收拾一间房出来。”
“是。”
然后唐峘一回头看向唐绫:“跟我进书房。”
唐峘完全没理睬祁霄,没让他一起去,也没说不让他跟。
祁霄犹豫了一下,坠在唐峘身后,还是与唐绫肩并肩手牵手地走。
到了书房门口,唐峘才瞪了祁霄一眼,让唐绫先进去,随即把门拍在祁霄脸门前,把他关在了外面。
祁霄微微叹了口气,他没挨打就不错了。
进了书房,唐峘没有拐弯抹角,直问唐绫:“你准备怎么办?”
“爹,陈国太子已经死了。
遇刺或意外,与我们无关。”
“呵,你倒是想得美啊。
那你就准备把他养在身边?给你当小厮?当侍卫?还是当什么?你看他像那种人吗?”
唐绫咬着牙没回答。
他知道,祁霄不是,他从来都不是。
鲲鹏展翅御风九万里。
他不忍心困住他。
但他更无法狠心再次推开他。
“我再问你,他能不做陈国太子,你能不做唐绫,不做荀安侯世子吗?要不你也学他的样,搞个假死的局,跟他逍遥去?”
“……爹……”唐绫完全怔住了,他从来没那么想过。
当年在齐国时,他可以选择留在祁霄身边,悄悄的,让祁霄把他藏起来,他们有很多次机会,但他从未想过。
唐绫宁可放弃祁霄也要回来大周,回到他父亲身边,忍受剖开自己心脏那样的痛苦回来,不是因为他舍不得荣华富贵、舍不得唐家的权势、舍不得荀安侯的爵位,而是因为他是荀安侯世子唐绫。
冠在他名字之前的不仅是爵位、是责任、更是他的意义。
大周立国百年,唐家在这个位置上,是上位者布局操棋的手,也是这只手中的棋子,唐家承受得不仅仅是皇权的意志,更要承担依附唐家而活的人的责任。
唐绫在韶阳皇城中看见的是“局势”,是计较、谋划、拉扯、斡旋、博弈,他在神照营中经历的是“命途”,是摔打、磨砺、挣扎、搏杀、生死。
他不是站在中间手牵两段,想放就能放的,他是被两股绳拧在中间,成为那一部分,他就是那根绳。
荀安侯世子唐绫,韬略过人,经世之才,唐家是大周的栋梁柱石,唐绫或许只是一片瓦、一块砖,没了他大周不至于漏风漏雨、倾斜坍塌,但他不允许自己破、自己碎,如果破了碎了,他还有什么用呢?
“你别这么看着我,看着我也没用,你自己的选择,自己的决定,自己没想清楚吗?”
唐峘叹了口气,半晌才又开口说道:“他突然出现就来叩门,着实吓了我一跳,这世上还能有这种疯子,陈国那老混蛋居然能养出这样的儿子,真是匪夷所思。
你自从回来之后是个什么样子我就不说你了,之后到底要怎么样,你自己看着办。
陈周和亲若是不成,你爹就得去打仗,你不去也挺好,好歹家里能有个人给我收尸。”
“爹!”
“现在给我滚出去!看见你我气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