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人前几日其实就打算下毒杀掉汤城,结果自他们绑架了贺晨歌之后,汤城就急得直哭,跟傅弈亭告假出了皇宫去找她,他当时还假模假样地安慰了汤城几句,结果出宫之后他们就找不见了汤城踪迹,灰袍人原以为他会一直呆在外面寻找,结果他好巧不巧地这时回来了!
颐章殿壁上的窗子朝天空开着,汤城在整理着什么东西,脖颈儿正好露在窗缝里,灰袍人从怀中掏出毒针盒来,迅速按了下去,而就在这一刹那,汤城俯下身在案上写字,那针越过他的头顶,插入了旁边宫女的手臂。
“啊!”随着宫女的一声尖叫,汤城将手中狼毫冲窗外掷去,另一只手迅速拔刀出鞘,他其实早发现异动,只待着他们出手,他大喊了一声“有刺客”,便在地上翻滚到大殿西侧想要夺窗而去。
而顷刻间,两个灰色人影已破窗而入,迅速将那些张皇逃窜的宫女太监杀死,另有几人在屋檐下到后面窗外堵住了汤城的去路。
他们出手太过干净,须臾之间宫中又迅速恢复了静谧,在这片短暂的静默中,灰袍人原想示意众人将他杀死,后又实在担心搏斗之间他弄出太大声响,于是变了主意,不置一词,只从怀中拿出一件还带着少女气息的贴身小衣扔给他。
汤城接住之后一下子怔住了,随即脸迅速涨红起来,他嗅到了那带着药香熟悉味道,周身都开始战栗,“是你们绑架了晨歌?!”
“汤司卫。我一直好奇你对她是真心还是假意?”灰袍人缓缓开口,继而刻薄地冷笑一声,“瞧你这神情,看来是真的了?”
“是你?!”汤城已听出了他的声音,怒斥道:“你想要对她什么?!”
“我对那个小小的女医没兴趣。但他们却早馋了。”灰袍人示意身侧的人摘下面罩,露出一张张满是胡须的面颊,深陷的眼窝中发出狼一样可怖的邪光。
“我会让他们轮番品尝她的滋味,直到她被搞死在床上为止!”灰袍人放肆地大笑。
“你这个畜生!”汤城心知是自己害了晨歌,他不该让她卷进来,他到底还是纯良少年心性,此刻眼泪便一下子涌出来,“你想做什么便冲我来,不要这样对她!”
“冲你这个毛头小子?你不配!”灰袍人啐了一口,“告诉你,皇帝身上的毒就是我下的,我只想让他经历众叛亲离,还要亲手夺取他的一切,再让他死在我的手中!”
汤城听得呆了,“你为何要如此?”
“跟你没关系,你现在只需要做出选择,你的时间不多了。”灰袍人烦躁地伸出五个手指,“我数到五,要么你为了傅弈亭跟我们拼杀,我殿外成百上千的兄弟会去强暴凌辱那个女医,要么你就一声不响地呆在这里,结束后我会带你去见她的。”
灰袍人开始计数,那些金发碧眼的家伙也夺过汤城手上贺晨歌的小衣,恶劣猥琐地闻了起来,还有的作势要舔,汤城看着几乎要晕倒过去……他在灰袍人数到五的时候,木然开口,那声音已喑哑地如同一个中年人,“我答应你……”
“好!非常好!”灰袍人心知殷野已经带军出征,林益之自从东北回到京城水土不服,抱病于西山。李密远在金城,唯这一个汤城守在身边,也因情倒戈,背叛了傅弈亭,他已然胜券在握,于是便命两名武士看守汤城,自己拿了玺印兵符,带人继续向着皇帝所在的骊眠宫行进。
傅弈亭今日没有小憩,他在满满一瓷坛冰砖前就着氤氲凉气翻阅奏本,此时魏公公端着金丝楠木托盘缓缓走进,将食物放在桌上,“陛下,您要的冰镇莲子羹和绿豆糕,御膳房已做出来了,老奴昨儿瞧了,绿豆都是现磨的,新鲜极了。”
“嗯。”傅弈亭应了一句,换了个姿势倚在软塌上,却不去动那盘吃食。
魏公公打量了他一阵儿,又小声劝道:“陛下,先用点心吧,放温了就不好了。”
傅弈亭闻言放下手中文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朕这会子又不想用了,公公这几日辛苦,赐你了。”
魏公公脸色稍变,继而又腆脸笑道:“谢皇上关怀,老奴年纪大了,脾胃不好……实用不得这绿豆的……莲子羹又加了冰,您看……”
“魏公公这是要忤逆朕?”傅弈亭脸上笑意却愈发浓了,“御赐的东西都敢不吃?”
“不敢不敢!”魏公公听出话风,吓得趴在地上,把那托盘举了下来,三两口把那些点心吃了个干净,而后就默默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傅弈亭又拿起奏本来看,头也不抬地道:“既然吃了,便起来下去歇着吧。”
魏公公终于松了口气,想要端起托盘却又被傅弈亭制止,他只好立起身来,缓缓向外走去。
他刚走到门前,却听见身后掌风疾至,是冲着自己心脏来的,以这力道定是要命的一掌,他是稍会些武艺的,原可以侧身躲过,此刻身上却软绵绵闪不过去——莲子羹和绿豆糕都有问题,是他亲自加的丧功散。
魏公公挨了这一掌,口中便狂喷出一大股鲜血,匍匐于地,他感受到皇帝的龙靴已踩到了自己脸上,踢掉了头顶的帽子,只听傅弈亭冷笑道:“你不是会些功夫么?怎么不躲,嗯?”
“我……我……”魏公公年纪也是大了,还欲再说什么,可瞳孔已然散了,挣扎了几下便断了气。
“好个阉人!”傅弈亭沉沉骂了一句,将他帽子捡了,整个尸体拖到床下,又将那喷在金砖上的鲜血擦拭干净,刚坐下歇了一会儿,外面便又传来叩门声,他亲自去开门,站在外边儿的是身着官服的郑迁。
“是你啊,进来。”傅弈亭打了个哈欠,转过身去,又懒散倚在了龙床上。
郑迁瞧见皇帝亲自开门,心里也有些讶异,问道:“陛下,魏公公没在御前侍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