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玉章两只手用力掐住掌心,才能控制住声音中的抖。他从齿缝里挤出句问话,
“臣却只是好奇——不知臣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也得了陛下对臣的一丝怜惜,一丝倾慕,一丝心仪?还是说,就算臣以命报君,此生依旧注定了是飞蛾扑火,死有余辜?!”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怎么,杜卿这是在抱怨朕?”
“臣不敢抱怨。臣只该为了陛下肝脑涂地。臣算什么东西,又有何资格抱怨?”
“呵。”
李广宁起了身,抬起杜玉章的下巴,迫使那张颠倒众生的脸正对着自己。果不出他所料,那双眼睛眼角通红,似怒似悲,是遮也遮不住。
“你这个目无君上的狗东西……当真对朕怨起来了。也不想想,你三年前做了些什么,你也配抱怨朕?”
李广宁话是这样讲。可看到杜玉章因为得不到自己的垂青而怨恨,他心里竟说不出地舒畅。这狗东西虽然前科叫人不齿,可如今像是要改过了。若他今后对自己忠心耿耿,也不是不能对他好些。
至于心仪……
李广宁想到这个词,心头竟是一热。他想也没想,俯身就亲到杜玉章唇间。或许是他自己太过炽热,李广宁竟然没察觉到对方的冰冷。
“臣却还有一事不明。”
李广宁吻得尽兴,有些情动了。
但杜玉章的话叫他停了动作。
“什么事?”
“臣三年前,究竟做了什么大逆不道,十恶不赦之事?竟然让陛下要对臣成见如此之深,待臣如此之狠?”
第138章 .真相大白
“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不知道?”
李广宁嗤笑出声,
“父皇尸骨未寒,你杜家就与老七联手,要置朕于死地。朕那时候外忧内患,孤立无援,连母后都对朕没有一丝慈悯!你选了杜家,朕都可以不怪你!可你不该赶尽杀绝!”
“陛下!你在说什么?”
“杜玉章,你雪夜纵马百里来向朕报信,你知道朕看到你的那一刻,心中是什么感觉?朕觉得……觉得此生……”
李广宁停了嘴。一声冷笑,他又将心声压了回去。
——曾以为此生旁人都会负了他,唯有这一人还可托付信任。可现如今再说这些,又有何用?
——到最后,却是这唯一信任之人骗他最惨,待他最狠!
“朕到现在还记得你下了马来,几乎冻僵了——七年侍书郎,你与朕朝夕相处下来,朕怎么会不信你?可朕没想到,才将你安顿在朕寝榻上歇着,朕就接到密报!”
“什么密报?”
杜玉章更加惊愕。那一日他从榻上醒来,身上还带着冻伤,就听到了全家下了大狱的消息。后来他才知道,李广宁并不像他以为的那样手中全无凭依——他有一整支中军,和先皇老臣们的支持。而且暗地里布下罗网,只等七皇子露出马脚。
但这些事,李广宁从前没有对身为侍书郎的自己,吐露过半分。
“你没有想到,是不是?朕在你杜府势力中早有眼线,你们但凡调遣兵力,朕都知晓!就在你动身时,你那反贼爹就跟老七一起行动,在海边布下天罗地网,等朕去投!杜玉章,若朕听你的意思逃亡海外,那已经是一败涂地苟延残喘,根本构不成威胁。可这还不够?连朕逃亡你都容不得,一条性命都不能留给朕,还要斩尽杀绝?”
杜玉章呆若木鸡。一连串旧时记忆仿佛闪电串联在一起,在他脑海中一个接一个炸开——
父亲与七师兄交谈从来避开自己,那一日却被他“不小心”听到……
大雪夜他独**到马厩,路上一个人也不曾遇到……
“背叛”家族后,父亲没有对他破口大骂,只是嘱咐他一定要完成家族的夙愿,哪怕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