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大夫对李广宁心生厌恶,故意诛心道,
“所以,还是让他瞎着吧。反正你宁公子家大业大,也不是养不起他。这样他还能更依赖你些,有什么不好?”
“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
“他性情刚烈,若中途寻死……”
“你不会找老朽再将他救回来?反正吊着一口气,死不透彻……我观他体内旧伤驳杂,怕是几次要死都没死成,但伤病痕迹都留在肺腑里了。宁公子,这种事你早就做惯了,也不怕再来一次吧!”
“黄大夫!你步步紧逼,居心叵测,到底想说什么?!”
“我有什么好说?只是你们这种权势在握的人,将旁人的性命尊严都踩在脚下,不也是习以为常了?只是成个瞎子,更不算什么了。”
“对啊,对你这样人,我手握生杀大权,也毫不在意。但我不会那样对他!”
黄大夫眼睛一眯,嘴角一撇,倒有些不信似的。李广宁冷哼一声,
“你不必那样看我。本来我也不欠你什么,更不至于向你解释!你以为我会对你说谎?以你的身份,配不上我花这份心思。你嘴里那些事我确实做过,没什么好隐瞒。做了的结果就是如今……他身子成了这样,对我也避之唯恐不及!所以现在再叫我做一次,我也不愿意了。
莫说他身子已经成了这样,禁不住折腾;就算可以,我也怕了!所以你不用在这里废话连篇,你就只管给他治病——他眼睛能治好,那就好好治!其他后果我自己承担,用不到你操心!”
“……”
黄大夫又看了他几眼。
他知道李广宁说的对,那样权势滔天,出游都要跟着几十侍卫随身护卫的人,绝不会在乎一名平民如何看待自己。肯对自己解释,必然是发自肺腑,不吐不快。
他原本步步相逼,也不过是一生耿介,看不惯有人仗势欺人。何况他流落此地,其实与外面那个杜公子肺腑中的一种病症颇有渊源——只不过这件事,他并不希望别人知道,所以没有吐露罢了。
若是眼前这位当真将杜公子的病放在第一位……
“既然这样,我们就可以谈谈正经事了。”
“说。”
“老朽曾得到一瓶药,据说能起死回生,可药性却十分凶险。杜公子的病,用别的法子是药石罔顾,除非有神仙下凡,否则他是必死无疑。老朽想将这药用在他身上——宁公子,你能否做主,替他冒这个险?”
话音未落,黄大夫从怀中掏出一瓶药。拧开瓶盖,一股奇异芬芳的气味传出来。不知为何,李广宁觉得有些作呕,心中更生警惕。
“这东西从何而来?凶险在什么地方?你不说清楚,我不会让你给他用的。”
“实不相瞒,我也说不清这东西的来历。至于凶险么……意思就是服用了它,吉凶未卜,生死难料。只看你有没有这个决心,让他赌一场了!”
第4章 -30
“生死难料?”
李广宁登时目露狠意,
“说了这么多,难道你在耍我?我将他送来,却不是叫你拿他性命赌博的!”
“你自家作孽,到这里冲我吼什么?他的病症,是我糟蹋下的么?”
黄大夫冷睨他一眼,语气颇为呛人。
“若是这样心疼他,早些年怎么不帮他调养身体?他这样年纪,却得了这样的病——这可不是一般地糟蹋煎熬,能做到的!这份活罪,当真没几人受得住——那时候干什么去了?当年不替他着想,现如今呼天抢地有什么用?晚了!”
看似平常几句嘲讽,却句句都扎在李广宁心底最痛处。却好像千斤岩石砸在李广宁头顶,叫他身子晃了几晃,脸色发白,脑子发晕。
“你要是想给他治,就听我说完!若不想治,趁早滚出去,别在这里大呼小叫,扰人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