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散着一头长发,形容狼狈的冯春急切地从晦暗的阴影中摸到裴敏知身边,吃力地搀扶他靠坐在老一旁的老树之下。他伸手轻轻指了指裴敏知的腿,似乎怕极了,根本不敢贸然触碰。
裴敏知顾不得疼,用力握住他脏兮兮的小手,将他整个人盯紧了。
“没事儿,别怕,可能是扭伤了。你怎么样,伤到哪里了,快让我瞧瞧!”
冯春整个人像是在泥土中滚过一般,满身污迹。衣服被撕扯得破破烂烂,裸露的肌肤以及脸上肉眼可见的有许多擦伤划伤。好在经过一番仔细检查,裴敏知确定他虽然形容狼狈了些,肉眼可见的外伤并不严重,精神也算尚可,那颗悬可大半日的心总算稍稍稳定下来。
冯春被他盯得不自在起来,摇摇头,指了指身上那些细小地伤口,张嘴无声地说道,
“只是这些。”
“原来那些旧伤呢,有没有碰到?再让我检查检查……”
裴敏知刚欲伸手撩开他的衣衫,又被冯春用力按住了。他垂眸,从身上撕扯了一片布料,又捡了几根笔直的树枝,不由分说地帮裴敏知将右腿固定住。
刚帮他将伤腿固定好,冯春又急急地朝他比划起来。
裴敏知疼痛不已,见他狼狈又着急的模样,却忍不住笑出声来。
“小春儿,天太黑了,我看不清你说的什么。”
他从怀里掏出两块火石,又从身侧摸了几根干燥的树枝,很快便升起了一堆篝火。两个人的脸颊都被映得红红的,他又将火往冯春那边笼了笼,让冯春那张苍白的小脸染上更多生气,才接着说道:
“好了,现在说吧。”
冯春拾了根树枝,在地上写到,
“公子,平日里你那么精明谨慎,如今怎么想也不想便自己下来了?现在你又受了伤,我们两个都被困在这里,如何脱身?” ”荒野夜行,极意迷路。就算我的腿没有受伤,我们怕是也得在山中熬上一宿了。”
“公子何必陪我遭这份儿罪。”
裴敏知虚虚叹了一口气,
“谁让一涉及到你的事情,我便由不得自己了。”
冯春左耳听得真真切切,火光中薄薄的耳朵尖都跟着红了。
第22章
戏调初微拒,柔情已暗通。
裴敏知面色越来越白,忍痛问道:“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我若不问,你是不是又打算瞒我?”
“都是我自己不小心。”
在那灼灼目光的逼视下,冯春的眼神又状似不经意地移开了。
裴敏知蹙起眉峰,将目光向下,扫过他如何拉扯都遮盖不住的裸露的白皙肩头,又重新落回那双躲闪的,惊惧未消的眼眸上。心思玲珑如他,不难猜出事情的原委。冯春性格坚毅,若非被狠狠戳到痛处,根本不会被人捕捉到方才那种魂不守舍的情态。哪怕仅余的那一丝恐惧与脆弱,须臾一瞬又被他伪装了起来。
裴敏知将自己的外衫扯下,裹住冯春的肩头。下手的力道之大,根本容不得丝毫抗拒。冯春瘦弱的肩膀随着他的动作摇摇晃晃,像一株被狂风席卷的脆弱植物。裴敏知一向细致温柔,极少有如此霸道强势的一面。连这仅有的几次失态也都是为着自己的缘故,冯春怎会因此曲解了他的心,怎么舍得拂了他的意?于是连忙伸手接过那件衣服,在自己身上拢紧了。
冰凉的手指划过裴敏知的手背,温热的肌肤上炸起一片温柔的颤栗。
“告诉我是谁干的!”
裴敏知忍不住开口,他的声音是勉力压抑过后的暗哑苦涩。痛惜和怒意在他的心尖上点起了一把火,身体上的疼痛则是淋到烈火上的热油,残存的理智被一路焚烧殆尽,化作飞灰无数。
见裴敏知果然没打算轻易揭过此事,冯春只好顺从在地上写下两个字: 郑四。
这简简单单再寻常不过的两个字,久久陷入裴敏知黑沉沉的眼眸中,被解读出的是欲语还休的阴郁,沉默。
冯春见状连忙继续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