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哪天狼王欺负你,你不如过来找我,我带你私奔,如何?”
“玉京子,”姜庭知不知何时进来的,站在她身后突然开了口,语气阴森森的慑人,“你是活腻歪了吗?”
师婆的身子蛇似的没个正形,“狼王哪儿的话,我不过是随口一说。”
“你最好是随口一说。”姜庭知对她露出一个“慢走不送”的笑容,拿过她手里的药膏给凌锦棠上药。
凌锦棠几欲睡去,隔着袅袅的苏合香,姜庭知朦朦胧胧间却见他眉眼格外明晰,唇若涂丹,面若敷粉,袒露着的大片肌肤勾出一片秾艳色欲,然而又被他浅淡而雅的周身气质给压了下去,似一副巧密精细描摹出的工笔画,姜庭知竟生生看愣住了。
凌锦棠蓦地睁了眼,朝他笑着道:“师婆不过是逗你几句。”
“不会跟她走的。”他重复一遍,“怎么会跟她走呢。”
第十九章
离三月廿八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婚期越近两个人也越忙,林林总总的琐碎小事姜庭知也都一一过问,生怕出了半点差错,婚俗的规制整体仍旧是按照靺苘当地的习俗办,但在狼王的强烈要求下,新婚当晚揭盖头的大周习俗好歹是留了下来。
跟着凌锦棠一起过来的元宝和银两也操心得很,毕竟这里没有旁的跟凌锦棠再熟悉些的人了,两个人这几天往往是一边给自家少爷置办东西,一边就红着眼眶念叨说为什么少爷就要嫁人了。
凌锦棠有一回听着了,哭笑不得地道:“不管嫁没嫁人,你们不都跟在我身边么?好端端的,掉什么眼泪?”
元宝撇着嘴道:“但是您还是进宫了,靺苘的王庭和大周的皇宫,有什么不一样吗?”
凌锦棠愣了一下,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手指无意识地捻了两下衣袖,玩笑道:“这次,至少是我自己选的。”
“好与坏,都不能再逃避了。”
正巧这个时候随侍将他们二人的婚服送了过来,虽然是按着他们的身形做的,但以防万一还是要他们提前试穿一下,看看是否还有需要修改的地方,凌锦棠试完了,道:“殿下还在前面的王帐议事,我去请他过来。”
姜庭知这些天都在处理先前他去大周时积下来的事务,每天能跟凌锦棠在一起的时间几乎只有晚上睡觉的那几个时辰,睁眼就走闭眼就睡的日子姜庭知过得苦不堪言,只有晚上怀里抱着自家王妃,狼王那被奏折和琐事摧残的略显憔悴的面容才重新有了精神。
凌锦棠到了王帐外,正要掀开帘子进去,忽然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靺苘平日里帷帐前都设着通报的侍卫,只是这几天没什么大事,姜庭知干脆与民同乐让侍卫歇了几天,因此凌锦棠站在外面,一时之间也没人发现。
“……殿下,您当初前往大周,从来都不是抱着和亲的目的去的,如今却带了个王妃回来,还是个男子,您就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先王在时,就因王妃是大周人而对边境几个大周城池的冒犯多有容忍,如今您也要继续忍下去吗?再者而言,您就不怕大周皇帝派这个人过来是别有用心?他可是大周太尉的长子!不在大周朝廷当官,千里迢迢来我靺苘和亲?”
凌锦棠默然,并不打算离开,而是继续听了下去。
姜庭知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站着的人,夹杂着几分强压下去的怒火,“叔父”他笑着道:“我以为您从安城辛辛苦苦地赶过来,是来参加孤王的婚宴的。”
纳坦多吉还想说什么,“殿下,这个人不能久留,若是他真有二心……”
“够了。”姜庭知眯了眯眼睛,“孤王做事,何时轮到你来置喙。”
“他三日后就是靺苘的王妃,倘若你再敢对他不敬,恐怕孤王也不能再称您为叔父了。”
纳坦多吉气得脸色发胀,只觉得狼王是被美色迷了心窍,声音不由自主又拔高了些,凌锦棠没有再听下去,转过身离开。
“叔父,”姜庭知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略显疲惫地道:“孤王不在乎他有没有二心,也不想去猜测他到底因为什么来了靺苘。”
他垂眸掩下自己眼中纷杂的情绪,“他现下在孤王身边,若是真的做出对靺苘不利的事情,你觉得最不会放过他的人,会是谁?”
纳坦多吉愣了下,神色复杂地看向坐在王位上的狼王,姜庭知仿佛露出獠牙的野兽,正朝着自己的猎物逐步逼近一般,“孤王见他的第一面,在大周皇帝的御花园里。”
“季淮玉问孤王,西都有没有这样的好景色。”
他笑了下,眼中有几分嘲讽,“西都的景色和盛京没有可比性,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两座城池。”
“孤王也不是很在乎。”他无意识地收紧了手,好像仍旧攥着那日的宝珠茶花似的,“但他同我笑的时候,我忽然在想,南贡雪山那么冷,他真的会愿意同我回去吗?”
纳坦多吉不再言语,狼王有他自己认定的事情,如果狼王真的决定将自己的真心给出去,他既然无法规劝他,那就只能做好自己身为臣子的本分,并以长辈的身份尽量护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