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如岳临渊 姬末 4100 字 9个月前

“不知从何处搜集来的证据。”楚岳峙沉下脸色讽刺一笑,本就音色偏冷的声音更是如同浸入了冰河之中:“这恐怕就要问我们的卫副将,这两年到底都与皇甫良祯去过哪些地方。”

想到自己对傅行云的不设防,以及这两年来那些看起来随意闲适的周游,卫云霄只觉心间剧痛,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千防万防一路谨慎小心,最后却被枕边人给算计了。

向楚岳峙重重叩首,卫云霄道:“属下犯下大错,按军规应当被撤去副将一职,但请王爷看在属下一片忠心的份上,给属下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周楫从看到卫云霄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这个同僚必然是因那书生而受到不小的打击,然而楚岳峙不发话,他也不敢替卫云霄求情,要知道,楚岳峙一向恩威并施奖罚分明,虽看重自己带出来的将士,可是同样,楚岳峙也十分严苛,无论是违反军令还是因各种原因犯了错,无论在军营中是什么身份,下至最普通尚未有军衔的普通士兵,上至参将、副将甚至指挥使,都要依照军规律令进行处罚。而苍鹭营的将士,更是纪律严明,不容犯错,只因他们一旦犯错,不仅自己要付出血的代价,更会连累其他将士甚至是许多无辜的百姓。

而这次,卫云霄让司渊渟的人算计得明明白白,如今司渊渟是愿意帮楚岳峙故而无事,可若是敌人,楚岳峙会因此而陷入怎样的困境中,简直是稍微想一想都令人心惊。

“你们知道,皇甫这个姓的由来么?”楚岳峙却没有理会卫云霄,反而问了另一个问题。

周楫与卫云霄对视一眼,同声道:“属下不知。”

“皇甫源于子姓,出自春秋时宋国公族的后代,属于以先祖名字为氏。西周后期,宋戴公有个儿子叫公子充石,字皇父。他的孙子后来便以祖父字为姓氏,称为皇父氏。而‘父’又通‘甫’,后来便逐渐演变出皇甫一姓。皇甫一氏,曾从举族迁至鲁国,后来又从鲁国迁往茂陵。而前朝还出现过一位精通天文推步之学的钦天监监正,名为皇甫仲和。此人不仅曾随永乐帝北征,还按照元朝时期,南京鸡鸣山观星台上的仪器,重造了浑仪、简仪、圭表、浑象等铸铜仪器。”楚岳峙抬手敲了敲墙上地图,若有所思地看着边疆那一条自己和几十万大军花费数年才艰辛筑成的防线。

周楫与卫云霄都没有说话,他们不清楚为什么楚岳峙突然提到这个,皇甫良祯不简单已经是很清楚明白的事了,可是告诉他们皇甫这个姓的来源,又有什么意义?

“父皇在世时,若本王没有记错,也曾有过一位弃文从武的武将,恰好就是姓皇甫。”楚岳峙重新看向卫云霄,说道:“卫云霄,本王要你用最短时间,查清楚皇甫良祯此人的背景。并且将这两年间你们二人去过的地方都列出来,并绘制出你们一路行进的路线图。从这一刻开始,你的军衔便降为百夫长。”

从副将直接降为百夫长,若换作是旁人,只怕难以接受,可对于卫云霄而言,没被直接从苍鹭营中除名,楚岳峙对他已是轻罚。

“属下遵命。”卫云霄再次向楚岳峙叩首,既是领命也是谢恩。

楚岳峙走到圈椅前坐下,又向周楫吩咐道:“周楫,此番两位尚书都要被请进东厂,要出来,只怕是不易。只是现如今,京城中的民怨还不足以左右皇兄,之前做的准备,也该用来助这场火烧得更旺一些了。”

周楫稍有犹豫,低头道:“王爷,若是直接动手,定然会牵连到司公公。”

“那就牵连。”楚岳峙两手都搭在椅臂上,右手抬起小臂以手支额,不咸不淡地说道:“司渊渟能提前两年多就把人派到本王的副将身边,埋下那么长的线,想必也早有万全的应对之策。”

他不过是进了东厂两日,林芷霏就听了司渊渟的话,认罪本不在计划之内,如今却是借着让林芷霏认罪而提前把林柏寒和工部拖进来了,既然司渊渟要把案子闹得更大,那他也没必要顾虑太多,只管火上浇油便是。

想到林芷霏,楚岳峙眉心微蹙,又道:“林芷霏在东厂认了罪,便是无用,不必等到判决下来,也别再让司渊渟那边抢先,找到机会就杀了,做成畏罪自裁便是。”

“是,王爷。”周楫道。

“本王乏了,就这样吧,你们出去也别让人看出奇怪,这安亲王府,也不知道有多少眼线在。”楚岳峙实在累得很,挥挥手示意两人退下,不再说话。

书房的门开了又关,楚岳峙独自在书房里坐了许久,心中烦闷不减,反倒开始觉得隐隐有几分头痛,口干舌燥之下高声道:“来人,给本王送点酒来!”

守在门外的家奴应了声,赶紧便去准备。

不一会,书房的门再次被敲响,楚岳峙让人进来,可端盘放到手边才发现,端上来的分明是一壶热茶。

“混账,本王要的是酒,谁让你送茶来的?”楚岳峙顿时就恼了,抬眼看向进来服侍的家奴,却见进来的根本不是什么家奴,而是之前召进府的教坊司艺妓。

“王爷,您离开府上两日刚刚才回来,此刻又已是深夜,饮酒伤身,故而妾身擅作主张替王爷换成了由妾身亲手泡的玫瑰花茶,有宁神静心之效。”艺妓说着便端起茶壶倒出一杯热茶,再将茶奉给楚岳峙。

“你怎么还在府里?”楚岳峙并不伸手接茶,他看到艺妓那双妩媚的丹凤眼,随之便又想起与司渊渟亲近时,司渊渟那双总是勾得他心颤的丹凤眼,霎时间脸色变得更冷,不自觉地便抬手按住自己颈上这两日留下的痕迹。

吻痕还有他们争执时司渊渟咬他脖子留下的已经结痂的齿印,也不知这些落在那些侍卫和他自己那两个亲兵眼中,像什么样子,实在太过不知羞耻。

“安亲王未有让妾身及其他姐妹回宫,妾身自然还在府中。”艺妓见楚岳峙不接也不在意,更不惧他越发冰冷的脸色,只端着茶杯,垂眸道:“妾身在教坊司也有二十一年了,如今也已三十有二,自知容貌变化极大,却没想到安亲王竟会完全认不出妾身来。”

三十二岁,却已在教坊司二十一年,换而言之她十一岁便入了教坊司。

楚岳峙本不会轻易因身份地位乃至出身而将人看轻,可这艺妓,也不知她是哪来的熊心豹子胆,竟敢未得传召便到他面前来放肆,他本就心烦虑乱,这下更是没有半分耐性与好脸色,眸中隐含轻蔑地看着艺妓,冷然嘲讽道:“父皇在位时你便入了教坊司,本王岂会与你相识,你这胆子也忒大了,竟敢到本王面前来攀亲道故。”

“妾身不知,安亲王竟是如此忘恩负义,冷漠无情之人。安亲王其实不是对妾身一点印象都没有,而是安亲王根本不想认,不敢认吧。”将茶杯放回到端盘上,艺妓凄凄一笑,道:“表哥因你而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你竟是半点也不放在心上,实在叫人心寒。”

第28章 纠缠不清

眉宇间的那点不耐与讥讽刹那凝结,楚岳峙拂衣袖的动作缓缓收住,带着一点疑惑重复道:“表哥?”

艺妓也不愿再与楚岳峙绕圈子,直言道:“妾身来了这安亲王府后,一直在等安亲王召见,那日安亲王单独召妾身亭中献艺,并提笔为妾身作画,妾身本以为安亲王多少对表哥和司家抱有一点歉意,如今看来,是妾身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