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
文中引用:
“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孟子·尽心》孟子
“君子不党,其祸无援也;小人利交,其利人助也。道义失之无惩,祸无解处必困,君子莫能改之,小人或可谅矣。”————《荣枯鉴》冯道
“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劝学》荀子
第65章 取舍定夺
卫云霄回到郊外的住处,就在前院紧闭的木门前见到了傅行云。
傅行云自从回归到死侍的身份后,就再也没有穿过雅服,每次出现都是一身黑色劲装。卫云霄无论见多少次,都觉得陌生。
不是他的傅书生了,又或许,傅书生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傅行云的样子看起来有点憔悴,卫云霄走过去,问道:“你来做什么?”
“来见你。”傅行云本想伸手摸摸卫云霄的脸,但看到卫云霄一见到他便沉了脸色,到底还是忍住了,道:“督主有任务交给我,我想走之前来与你见一面。”
“皇甫良祯,你能不能别再缠着我了。”卫云霄从来就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他实在不想再让傅行云扰乱他的心神了,“你在我身上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咱俩从此以后一刀两断,各走各路不是很好吗?你非要来我这里找骂是几个意思?”
“卫云霄。”傅行云往前踏出一步,他俊雅的脸庞在月色下显得极白,于是也就衬得眼下的青色更明显,他眉心微蹙,极认真地说道:“我的确,不认为自己做错了。我有我要做的事,但我对你,从来都是真的。”
卫云霄不想再听他说这些,提高声音打断他的话说道:“你到现在都不明白,我跟你,根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我说过,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就从来不把我说的话当回事对吧?!”
“皇甫氏,只剩下我一个男丁了。”傅行云却固执地要继续说下去,他想了很久司渊渟跟他说的话,可他从来就不是会把心里话说出来的人,回京时对卫云霄说的那句话,已是他说过最为感情外露的话,“当年我得到消息赶回来时,皇甫氏已经不复存在。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到被父亲贴身侍卫拼死救下藏起来的妹妹,她受了重伤,我带她去找我师父才保住她的命。我已经没有其他亲人,自小也少与人接触,这些年帮督主做事,我只知道能完成任务达成目的就是对的。你说我骗你,我无法苟同,督主当初只要我盯紧你,与你相交相伴从头到尾都是我自己的意志。”
卫云霄嘴唇动了动,他想跟傅行云说现在才来说这些没有意义,他已经不想听了,可他没办法说出来。他这人,一贯说不了违心的话,这段时间跟傅行云的拉扯,他已经逼着自己说了很多让人难受的话,可那些话说出来,他自己也会受伤,恰恰就是那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更何况他也根本不觉得自己能把傅行云伤到那种地步。
“皇甫良祯,我是个普通人,对于感情的理解很简单,那就是共同承担。你说你有要做的事,可你从来不会告诉我你在做什么又在想什么,你打从心底就把我当外人,我看不透你这个人,也感受不到你把我当自己人。王爷虽然是我认的主,可是在战场上的时候,我能感受到他把我和其他将士都当兄弟,所以我愿意为了王爷去出生入死。而你,我曾经也愿意为你把一切都豁出去,但现在,我办不到。”卫云霄脸上露出一点倦色,他没办法再相信傅行云的话,没办法相信傅行云所说对他的感情是真的,有些东西,在他心里已经被打碎了。
卫云霄推开木门,转身要走却又被傅行云扣住手腕,傅行云看着他,却没再说出一个字。
木屋的门被推开,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拄着拐杖从里面走出来,她腿上有残疾,走起路来颇为费劲。但看到卫云霄,她灿然一笑,道:“云霄哥哥,你回来了,怡心给你做了宵夜。”
卫云霄不想在人前与傅行云纠缠,于是想要挣开傅行云的手,然而傅行云突然就加重了手上的劲道,五指如铁爪般将他手腕箍得生痛,卫云霄没有防备,登时倒吸一口冷气,想也没想地朝傅行云怒道:“你干什么?放手!”
傅行云微微眯起双眼,一贯都是淡然仿佛泰山崩于前也不变色的脸色冷了下来,他没有看那女子,只是看着卫云霄,声线平直冷硬:“你让旁人给你做宵夜?”
卫云霄一时有些愣住,他没见过傅行云这样,傅行云从来就没在他面前露出过这样带着寒意的表情。
没有听到卫云霄的回答,傅行云身上瞬间透出某种逼人的威压却又在下一瞬迅速收起,他自然是认得那是吕太医的女儿,也并非此刻才知道吕太医和其女儿现在与卫云霄同住,只是他此刻才发现,原来卫云霄并不是非他不可。
松开扣住卫云霄手腕的手,傅行云道:“我都忘了,你想要的,本来就是升官发财死婆娘。”
意识到傅行云误会了什么,卫云霄习惯性地就想跟他解释:“艹,你能不能别……”
然而他解释的话未说完,傅行云已转身离开飞快地没入被夜色笼罩的林中。
吕怡心当初被楚岳磊的马车撞倒,不仅腿上留下了残疾,就连视力也受到了损伤,她从屋里出来时只看到卫云霄在木门前与人说话,却看不清那人是谁,事实上,她连卫云霄的样子也是看不清的,全凭卫云霄身上所穿的青衣认出人来。
她腿脚不便,等她走到院门口时,傅行云已经走了,而卫云霄则站在那里一脸怪异的悲愤。
“云霄哥哥,那人是谁?”吕怡心走过来时只看到傅行云离开的背影,尽管觉得有些熟悉,却也不敢确定就是自己认识的人。
“谁也不是!一个学不会听人解释的大醋坛子!”卫云霄咬牙,傅行云的占有欲他是领教过的,当初他在小酒馆说了几句玩笑话逗一个姑娘笑,当天晚上回去就看了傅行云一晚上的冷脸,他不高兴觉得傅行云莫名其妙,结果傅行云干脆冷了他七天七夜,连一句话都没有跟他说,气得他差点就要离家出走。
最后是怎么和好的呢,卫云霄其实不记得了,他当时一气之下把本来酿给傅行云的酒都喝光了,大醉一场醒来不仅头痛欲裂,而且腰酸背痛像被人摁在地上痛殴了一晚上般,傅行云在床边坐着,看到他醒来又像没事人一样对他如浴春风地笑了笑,说他醉了三天三夜总算醒了。之后这事就揭过去了,只是他也实在不想再看傅行云的冷脸,所以后来一直很守男德,轻易不跟女子靠近。
吕怡心细细端详了一会卫云霄的样子,问道:“是皇甫先生吗?”卫云霄屋里有把折扇,她认得那是傅行云的,这段时间,她偶尔会见到卫云霄拿着那把折扇发呆,似乎很难过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