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楚岳峙忙完了政事摆驾坤宁宫,进殿的时候看到司竹溪正抱着孩子在殿内来回走动,一边走一边轻轻摇晃身体哄孩子。
司竹溪这段时间一直在养身子,吕太医叮嘱她要多休息,但大约是因为司渊渟出征让她倍感担忧,所以她的精神一直都不算太好。
楚岳峙走过去从司竹溪手中接过孩子来抱,道:“不是让你多休息么,皇长子有乳母照料,你总自己抱着,难怪这几日又说手腕痛。”他抱孩子的姿势很是熟练,显然这段时间也没少来看孩子。
司竹溪不爱穿戴那些华贵的头饰与锦衣,加之因孩子对外应当是尚未出生的皇儿之故,这坤宁宫服侍的宫人极少,司竹溪也不愿被太多人围着服侍,因此虽在宫中,司竹溪仍是一身素雅,长发也只是盘成最简单的发髻,插上凤钗便作罢,面上更是几乎脂粉不施,只为了让脸色看起来好些而抹了少许腮红并画了浅浅的柳眉。
若有不懂规矩的宫人误闯坤宁宫,即便是见到司竹溪只怕也根本意识不好眼前这素净的少妇便是来年便会被正式册立为一国之后的后宫之主。
怀里的皇儿被楚岳峙接过去抱后,司竹溪揉了揉酸痛的手腕,慢慢走到一旁的椅子前坐下,道:“成天躺着拾喜也乏,而且把孩子完全交给乳母照料拾喜心里始终觉得不放心,还是得自己亲力亲为才能安心。”
司渊渟在出征前来看过她和孩子,并给孩子取名为“慎独”。尽管司渊渟没说,但是她知道,这名字原本是要留给司渊渟的长子所用,然而司渊渟此生都不可能拥有自己的后代,把这名字给这孩子,便是他决定接纳这孩子的意思。
楚岳峙看着在他怀里睡得踏实的楚慎独,过去这么几个月,那张出生时皱巴巴的小脸早已长开,白皙娇嫩十分可爱,但他也知道这小小的皇长子也是个折腾人的主,睡觉总要有人抱着才睡得沉,否则就哇哇大叫哭闹不休,那哭声说是魔音穿耳都不为过。
楚岳峙走到司竹溪身畔,将声音放得又低又轻,说道:“今日接到军报,司九此次在山海关大获全胜,再过半月便能回京了。”
司竹溪闻言怔了怔,连日来的担忧终于有了落下之地,她泄了劲般呼出一口气垮下双肩微微驼背,但很快又重新挺直身子,抬头对楚岳峙说道:“那就好,表哥要是再不回来,拾喜就要被楚表哥烦死了。”
楚岳峙是打从心底喜欢这个名义上是他皇长子的小侄子,有时间总会来探看他们母子,落在宫人们眼中,倒也真像是和睦的一家人。
“司九回来了我也依旧会过来,朕的皇长子这样好看,长得也像司九,叫朕一日不见便牵肠挂肚。”楚岳峙边说边低头亲了亲小楚慎独的额头,而正在他怀里呼呼大睡的小楚慎独丝毫不觉,还咂咂嘴吐出了两个小泡泡。
说到这个司竹溪就来气,扶着自己依旧有些隐隐作痛的后腰,愤慨道:“要不是我现下身上还四处痛着,我都要怀疑这孩子是不是我生的了,怎么越长越像你们二人,好似是你们俩生的孩子似的。”
“朕的皇长子,像朕不是很正常的吗?更何况慎独最像司九的地方便是眉眼轮廓,拾喜也一样都是这样的眉眼,我说慎独像司九不也就是在说慎独像拾喜吗。”楚岳峙轻勾起唇角,兴许是因为司竹溪怀孕后期一直是他陪在她身边的时间更多,楚慎独出生后模样竟是半点楚岳磊的影子都没有,反倒真像是他和司渊渟的孩子了。
司竹溪看着楚岳峙抱着孩子那小心的姿态与呵护,心中也不知怎的,闪过某个危难时护着她的身影,她眉心微动,将那奇怪的心思又捻了下去,只对楚岳峙说道:“这孩子,楚表哥以后可有打算将他的真实身世告诉他?”
“拾喜,你听好。”楚岳峙丝毫不顾忌自己九五之尊的身份,抱着孩子便在司竹溪身前蹲下,让司竹溪不必再仰头与他说话,以两人接近平视的高度,半点含糊与犹豫都没有地说道:“慎独没有其他身世,他唯一的身世便是你我二人的皇长子,你是他的母后,我是他的父皇,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我年少的时候本是做好了孤独一生的准备,但如今我有你们,司九与你还有慎独,对我来说你们是我唯一真心以待的亲人,我是真心爱护你们母子,也对你所做出的牺牲充满了感激,这点,我希望你能明白并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