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渊渟和楚岳峙是早就在偏殿候着,王忠才刚送来好几本参傅行云的奏折,楚岳峙随意翻开看了两眼,便又丢回给王忠,让王忠别拿这些东西来污他的眼。
偏殿里的烛火并不算明亮,好几个角落原本会点亮的那几盏蜡烛半隐在灰暗中,令整个偏殿比往日要黯淡不少;不仅如此,殿内还飘着一股不浓不淡地药香,是草药制成的熏香,嗅入鼻间很是苦涩。
傅行云进殿的时候,司渊渟正在处理几份加急的公务,而楚岳峙则在一旁就着烛火看经文,那案桌上还放着茶水与点心。
“臣,参见陛下。”傅行云先向楚岳峙行过君臣礼,正要再向司渊渟拱手,便见司渊渟放下手中毛笔向他摆手。
他们两人之间也确实是不需要这么多的虚礼。
“都查清了?”楚岳峙还看着手里的经文,那是司渊渟最近让他开始看的,说是能静心,免得他成日被那些乱臣贼子惹得心火旺。
“查清了,泄露臣在军营行踪的,是臣妹身边的一名副将,那名副将几次被臣妹于人前训斥,故而心生怨恨投靠了对方的党派。”傅行云回道,八年前东厂解散后,有部分的东厂暗卫其实都被转移到他手下,这些年来也一直都在暗中活跃着。
东厂和锦衣卫尽管在明面上不能再存在,但暗地里到底有他们存在的必要,很多事不能直接去查去办,这些事便都交由暗卫负责。
楚岳峙冷笑一声,道:“也是能耐,手都伸到边疆去了,朕这几年看来真对这些人太过宽容了。”
“倒也是意料之中,先是我然后便是皇甫,要将你的左膀右臂卸去,对我与皇甫出手倒也正常。”司渊渟说道,他刚处理完一份加急公务,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楚岳峙已经分神去拿起一块椰汁桂花水晶冻糕喂到他嘴边。
张口咬下半块,清甜的味道在口中化开,司渊渟勾了勾唇,轻声对楚岳峙说道:“你也吃吧。”这草药熏香是为着他才点的,味道不好闻,楚岳峙还日日陪他一起忍着。
楚岳峙也没推拒,丝毫不在意地将剩下的半块吃下,然后对傅行云说道:“云霄带的是沧渊军我不担心,但良钰这些年军功立下不少,又是女子,不仅惹人妒恨怕也刺激了不少人的神经,她这几年带的兵是她自己组建训练,但她对朝廷事敏感度还不够,还是得让云霄多看着点。”
“臣明白。”傅行云答道,这次虽说是故意而为之,但把人安插到他妹妹身边,也确不在他预料之内,他本以为即便是要安插奸细也会安排在卫云霄身边。
只不过若是仔细再想,安插在皇甫良钰也是情理之中,卫云霄所带的沧渊军是楚岳峙一手组建,每一个将士都对楚岳峙无比忠心,而卫云霄当初是苍鹭营的将领之一,想要在卫云霄眼皮子底下安插奸细几乎可以说是不可能的事,即便侥幸成功,只怕也很快便会暴露。
他傅行云现在是内阁重臣,妹妹皇甫良钰又是边防重将,去年更与大理寺卿阮邢结为连理,眼看着势力扩张越来越大,联结更是牢固,现在再翻出他与另一名边防重将的关系,如何能不叫人忌惮。
楚岳峙只要还有司渊渟和傅行云,便依旧掌握大半个朝堂势力与实际兵权,那些宗室亲贵与门阀士族在赋税改革后又大伤元气,是断不愿再坐看司渊渟和傅行云再继续坐大,更不愿让楚岳峙再继续提拔科举中选出的人才,进一步培养自己的心腹。
“皇甫。”楚岳峙放下手里的经文,沉静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傅行云脸上,道:“这些年来一直让你跟云霄分隔两地,就连良钰也是一直戍守边疆鲜少回京,你最爱的两人都在远方生活在刀光血影之下,时常在战场上面临死亡的威胁。朕很想知道,你心中,是否也对朕有所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