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佳肴扶额,他们就不该教哈哈怎么开门。
于是这天,等周延礼回来以后,周爻用一个“妹妹”换来了十分钟的小黑屋。
他本人表示十分委屈,并且很生气地把“妹妹”送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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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叉叉·
给周爻取名的时候,陈佳肴想到了各种角度,唯独没有想到这个“爻”虽然看上去简单,但却不是特别实用,所以生活里很多人都不认识这个字,尤其小朋友,更不认识了。
为了顺口,不知是谁先带头喊了一句“周叉叉”,从此,周爻再也没听过自己的大名叫什么。他本人倒是也没有很在意这一块,有时候还觉得挺有趣。
直到年底考试,因为错题他卷子得了不少红色的叉,陈佳肴耐心解释对号和叉号的区别和意义。
从那以后,周爻严令禁止任何人喊他周叉叉。
因为不吉利。
幼儿园升小学的时候,周爻有了第一个同桌,是一个女孩子,女孩子长得很水灵,皮肤白里透红,两只眼睛黑得像葡萄,头发很多,总是被家长扎成各种各样的小辫子,她哪里都好,唯独是个小哑巴。
太可惜了。
周爻在家里盘腿坐在地毯上,掰着手指头跟陈佳肴夸同桌哪里好哪里好,最后说到哑巴的时候皱了皱眉说:“为什么一定要说她是哑巴呢?不能说她安静吗?”
陈佳肴听到周爻这话心里一暖,她伸手把小朋友抱进自己怀里说:“当然可以啊,我也觉得安静更好一点。”
“可是他们总爱喊她哑巴,我都已经打过一次了。”周爻恶狠狠握拳,“下次再让我听到我继续打。”
陈佳肴震惊,周爻在学校打人为什么没有老师告诉她,就算老师说,挨打的学生的家长不会说吗?但是很快,她就想明白了。
估计那挨打的学生也心虚,家长同样心虚。
陈佳肴叹了口气,摸了两把周爻的脑袋说:“不能以暴制暴。”
“我是暴力,他们可不是。”周爻还一副他们那些也配称之为暴力的表情。
陈佳肴正色说:“语言暴力也是暴力,恶语伤人六月寒。”
“听不懂。”周爻没什么耐心。
陈佳肴在教育周爻这块一向都很有耐心,她说:“恶语就是不好的言语,比如他们用你听了不舒服的口吻喊你同桌哑巴,哑巴当然不是什么恶语,但是恶劣的口吻是,六月是夏天呀,夏天好热的你还记得吗?不好的言论会让人在很热的夏天也觉得冷,因为心冷,懂吗?”
周爻似懂非懂。
陈佳肴也并非真的要他今天就懂,她只是要给他灌输这些意识。
晚上周爻睡得很早,他刚睡下没多久周延礼推开门回家,陈佳肴看到他肩上有湿意,迎上去问:“下雨了吗?”
“一点点。”周延礼说着俯身顺势在陈佳肴唇上亲了一下。
陈佳肴笑了笑,伸手接住他脱下的外套搭在衣架上,问:“晚饭吃了吗?”
“没有。”在陈佳肴变脸前,周延礼急忙解释,“中午吃得晚,不饿。”
哦,还不如不解释。
“真行,出差就可以三餐不定时了吗?”
周延礼唇角一翘,从背后把陈佳肴抱在怀里说:“我的错,下次不会了。”
“你还想有下次?”陈佳肴反问。
周延礼很理直气壮地认怂,“没有了。”
陈佳肴其实本来不爱插手周延礼的生活,但是自从开了公司,他就越来越忙,忙起来三餐很难稳定,长此以往,在陈佳肴刚怀孕时,周延礼检查出来胃炎,胃病这种病,一旦跟了你,是要跟一辈子的。
陈佳肴当时刚怀孕,极其敏感,情绪也非常不稳定,得知这个事情一晚上把眼睛都哭肿了,第二天起了个大早给周延礼煲汤,周延礼怎么可能让一个孕妇为他做这些事情,最后两个人干脆不管公司了。
陈佳肴花了三年时间在律师圈站稳了脚步,她做事一向很有想法,刚站稳就趁热打铁离开了杰行开了自己的独立事务所,周延礼在背后给她运转,两个人的公司渐渐都稳定了。
稳定以后陈佳肴怀孕也不会特别影响运转,于是前三个月,这两位总裁全在家陪着彼此了。
顺便沟通了下教育观。
周延礼对周爻的教育不算太苛刻,准确的说,他也不是特别在意周爻怎么长大,他对周爻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能惹妈妈生气,至于怎么做才会不惹妈妈生气,那就只能问妈妈了。
有了这种态度,陈佳肴最爱做的事情,就是拿着周爻的“好人好事”行为到周延礼面前夸,今天这个事情当然也不会落下。
“他能这么做我觉得特别好。”陈佳肴感慨万分,“他还那么小,能够不随大流,真的特别好。”
“嗯。”周延礼态度特别敷衍,他问陈佳肴,“晚上吃了什么?”
陈佳肴很无语,“你能不能关心一下你儿子?万一他哪天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
“他敢。”
陈佳肴想了下,好吧,应该确实不敢。
但是陈佳肴还是要夸一下,“他真的很棒。”
前后没几天,陈佳肴就夸不出来了。
因为周爻离家出走了。
准确地说,是去找寻真爱了。
陈佳肴看着自己收到的短信,脑袋里只有两个字:离谱。
“找谁?”周延礼一边穿外套,一边察看手机上的定位记录,“找他那个同桌?”
陈佳肴愣了半晌才点头,“应该是的。”
周延礼:“他同桌哪去了?”
陈佳肴:“好像是出家了。”
周延礼:“?”
陈佳肴:“。”
周爻今年七岁,小小年纪,可支配资产五位数。
在他这个年纪,五位数的资产堪称一座金矿。
不过他平时也不爱花钱,只是偶尔节假日会拿出一点钱给爸爸妈妈买礼物,但是这次,已经到了不得不动用小金库的时候。
他先是老老实实在教室里待到放学,然后趁乱跑出了学校,一路直达地铁,他早就查清楚去寺庙的路线怎么走,只是想起来是一回事,真的做起来好像又是另一回事了。
路上人很多,地铁人也很多,大人们挤来挤去,好像谁都看不见他一样,周爻路上无数次发誓,回去一定要让他爸妈给他买一辆车,以后坚决不能再挤地铁了。
从地铁下来,还要乘坐公交,公交车一站到底,便是终点站,也是他此行的目的地。
公交车上,周爻特意选了最后一排的角落,他个子小,穿得也是最普通的校服,没人会注意他。本来周爻还是很害怕的,毕竟他爸妈跟他说过那些坏人,也带他看过一些电影,音乐剧,舞台剧和话剧,坏人坏起来真的很坏,周爻觉得自己还是要害怕一下坏人,所以刚上车的时候他很紧张。
只可惜再紧张也架不住车子摇摇晃晃带来的睡意,在周爻打了第八个呵欠时终于忍不住垂下了脑袋,睡着了。
因此也错过了就在他身后不远处寸步不离跟着的车子,车里坐着周延礼和陈佳肴。
陈佳肴和周延礼彼时已经确定周爻就在公交车上了,只要能确定人是安全的,什么事情都可以排在之后说。
而且周延礼并不想现在就把这个“逆子”带回家,他倒要看看这个“逆子”能做些什么。
公交车抵达终点站,天色已经微沉,司机下车准备休息一会儿,一起身从监控里看到最后一排还团着一个小身影,司机愣了愣,刚要走过去,就看到那小朋友猛地惊醒站了起来,然后飞快地跑下了车。
根本没有给他打招呼的机会。
司机挠了挠头,怎么想怎么不对劲,正犹豫要不要打电话报警什么的,就看到一辆车子下来了一对男女,女人温柔漂亮,带着各种证件来到他面前证明了自己的身份,顺便解释了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
司机听了只问了一句:“回去准备打几顿?要我说至少也要三顿。”
陈佳肴:“……”
周爻从来没想过爬山能如此之累,他一边爬一边心想一会儿见了他同桌肯定要把人往地上摁着打,打完再把她带回学校。
为什么走?
不是说好要和他做一辈子同桌的吗?
就是因为那些人喊她哑巴吗?
那他可以一直帮她打那些人啊!
周爻越想越气,最后没忍住直接气哭了,于是就变成了一边抹眼泪一边爬,爬两分钟歇三分钟哭五分钟,哭完继续爬。
身后不紧不慢跟着他的陈佳肴和周延礼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哭,而且周爻从小到大性子都烈,他很少哭,遇到事情秉着先解决,解决不了就拉倒,反正很少哭。
这会儿怎么哭那么伤心。
陈佳肴到底是为人母的,看到这画面心里酸得不行,几次都差点上前询问,最后被周延礼拉了回来。
“这次算了,下次还算了?”周延礼果不其然是个严父,“陈佳肴,我们不是每次都能那么幸运的,万一下次我们没有那么及时发现呢?”
可能是母子连心,陈佳肴眼圈也渐渐红了,她轻轻擦了下鼻头,知道周延礼说得没错,但还是难受。
周延礼叹了口气,牵住陈佳肴的手,“走吧。再不走,你儿子要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