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脸埋在他硌人的锁骨间,我不敢张嘴说话。
难过会自己从牙缝里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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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宋嘉遥的那个队友老程问起我外债的情况,我可能这辈子都不知道他去那捞尸队是因为我,也不知道那伙儿放贷人曾经找到过宋嘉遥。
更不知道这些年他过得一点都不好,省吃俭用把钱攒下来,但是不会用银行卡,于是就把这些命换来的钱都交给了自称是我的学生的骗子。
宋嘉遥可以出院的那天,我拿轮椅去接的他,他已经在病床上躺了太久,走路不是很灵活。
我怕他不能招风,就拿我的实验服给缠了好几层,宋嘉遥还没说什么,我老师倒是给我一脚,说我把人家缠成了个木乃伊。
我打算带他回桐城,一别十一年之后,当我第一眼看见他就有了这个想法,我甚至没想过他会拒绝,直到我们这边的工作结束后,我和实验室的师长朋友挥手道了别,随后推着他往火车站走,他才扭过头一直问我去哪去哪。
我听得一头雾水,回家啊还能去哪。
他仰着干瘦的脸看着我,那双眼睛里有欲言又止,还染上点无助,我忽然间脑子里灵光一闪,头一回这么快的想明白了他在担心什么。
等待火车进站的时候,我把他推到边上去,低头告诉他,多亏了他,外债已经全都还清了。
他果然小小地舒了一口气,迟疑了一下点点头说那就好。
大概是老了,皮肤松弛了,眼眶子也变浅了,他下意识舒气的那小动作都能弄红我的眼眶。
火车咣吃咣吃地开,城市的标牌倒退着离我们远去,我想把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或许能让他好受一点。
我去找过装我学生的骗子,可惜他的名字更早出现在了疫区每天宣告的死亡名单上,无论愤怒还是怜悯,一下子都没有发泄的对象。
但是不重要了,以后的日子我会把宋嘉遥绑在我的身边,我要把他因为我受得那些委屈全部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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