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着宋嘉遥回到了桐城,回到了学校旁边的那所教工公寓离,进门之前我故作玄虚地捂着他的眼睛,在他耳边告诉他,一会儿睁开眼就能看到,有阳光的厨房,阁楼上的小书房,还有宽敞结实的双人床。告诉他,年轻时和他挤在出租屋的被窝里描述的未来,都一一实现了。
阳台向东,回家那天刚好是个大晴天,阳光透过长时间没擦的脏玻璃窗,斑斑驳驳地打在地板上,我以为宋嘉遥多少会掉两滴眼泪,然后我俩抱一块哭一哭这些年的遗憾,他却特别不应景地来了一句,你没成家啊?
嗯??我不用酝酿就能浮在心头上的悲伤都哪去了?
我说我成个屁家,你什么时候见我喜欢过姑娘。
他这才支支吾吾地说起那日在病房外听见我父亲给我找来的那个适合结婚的同乡女。
被那些个放贷人找到之后,他二话没说就把我俩预定好的家推了,再三协商才把押金拿回来给我救急用,却在门口得知我爸用命要挟我结婚的事。
他以为我会再放弃他一次,所以先一步离开了我。
我没法怪他不信任我,是我在他被驱逐离开时毫无作为,才在他心里形成了那道坎,我知道他理解我的难处,也听我父亲谈及离开也是他自己主动提出来的,他说我还要考学,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可是十七岁的我连和他面对面道别的勇气都没有。
并且我没有过解释,也没有过道歉。
我闭嘴不提,我缄口不言,似乎以为这样就可以抹消掉那段记忆的存在,但是回忆没有放过我,也没有放过他。
我扶着他握着把手的手,缓缓在他面前蹲下,一开口出来的声音我自己都觉得颤地不像话。
我问他为什么要帮我还债,还是在他以为我成家了的情况下。
他视线躲闪地厉害,被我追着逼问了很久,才负气似的说,怕我让人给打死。
我红着眼说他骗人,脑子里却想起第一次在他家里吃饭时,他抱着椅背一翘一翘地笑着问我,是不是喜欢他。
于是连珠炮似的骂他道,你他妈别扯淡了,你就是喜欢老子,喜欢的不行不行的,你承不承认吧。
然后我就听见像我当年一样他破罐子破摔似的冲我吼了一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