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水盆好像又快满了,门边处的房顶不知哪里又漏湿了一块,雨水顺着弯弯曲曲的缝隙作坏样的掉下来,拍打在靠门摆放的一排一叶兰上。林琰强迫自己分神去听,想像着绿油油的草地上奔跑着白乎乎软绵绵的羊。他数着,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可还是好疼啊。
疼得眼前都出现幻影了。
门口的风铃闪动,林琰模模糊糊得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越靠越近,直近到面前,向他弯下腰来,将他笼住,使他感觉到一种奇异的安全感。
一片迷腾中,一片火热的掌贴上他的额头。林琰甚至模模糊糊地想,原来有时幻觉也能化作实感的。
林琰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喟叹。他好像置身于冰凉的冷窖中,但是有人来救他了。
虽然疼得眼前看不清,但是他本能的拘住这捧光热,想要让它温暖整个身体。
第6章 落巢
迟骁一进门就看到这样一幅景象。
苍白的青年盖着棉衣斜躺在躺椅上,阖着眼,眉头紧皱,单薄的唇抿成一条缝,额头沁出细密的汗,整个人虚弱得像是一尾脱水的鱼。
迟骁大步走近,弯下腰观察着他。
青年没有睁开眼,他似乎游离在自己病中的世界,无法分辨来自外界的任何信息了。迟骁细细打量着这个第一眼看上去平淡无齐的青年。
过于瘦削的身形,喉结却并不突出,细长的脖颈上甚至隐隐能看到皮肤下隐藏的青筋。林琰的皮肤很白,像不掺杂质的宣纸。这样的宣纸,本应描出浓墨重彩的颜色。可林琰的五官是淡的,淡得像缺少笔墨的滋润,淡得即使看很多遍也留不下印象的样子。迟骁想,真是浪费了这样好的底子。
青年紧拧着眉头,像是被梦魇驱赶,额上的冷汗渗着,身体在层层棉衣的覆盖下也能看出在发着抖。
迟骁迟疑了一下,伸手去摸青年的额头。青年从喉咙中发出一声呼噜,在他掌心离开的时候,整个半身贴向他,似乎在寻找着稍纵即逝的温暖熨贴。
迟骁不得已拥住他,低头看着青年汗湿的额发,内心生出一丝温柔与怜悯。
林琰此时睁开眼望着迟骁,眼神并不清明,眼睛中似乎蒙了一层雾气。迟骁被这一眼看得心跳恍惚了一瞬,脑海中只有一双如星子如黑棋般的眼睛,点缀在整张宣纸上,微微上挑的眼尾缱绻,可怜又多情,点睛之笔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