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银州城的人贺兰明月几乎都认识,唯有谢碧和他分享了最深处的秘密,于是他不再瞒着:“差不多了,但每天路过驿站总会恍惚……可能我还是没办法接受,不是恨不恨的问题。”
谢碧嗤笑:“换个地方就能走出来?”
“不知道,我想试试。”贺兰诚实地说完,打了个唿哨,远处蹲在墙角的流星便朝他跑来。
流星已经有半人高了,还不是成年灰狼,但褪去了从前小奶狗般的娇气模样。它嗅到谢碧的气息,龇牙咧嘴了一阵,鼻子里发出呼哧声。
谢碧完全不把它放在眼里,仗着贺兰明月在还做了个鬼脸:“那你带儿子去玩吧,小星星是不是还没离开城里超过三天?”
“嗯。”贺兰明月跨上马,“正好能去远一点的地方,顺便看看黑水改道。”
谢碧忧心道:“那你当心点儿,夏天来了,柔然那边的蛮子也预备南下……边防军拿钱不干活放任他们四处掳掠,万一碰上他们,远远的你就赶紧逃!”
贺兰明月朝他一笑:“我有分寸。”
言罢吹了声口哨,飞霜回以一声长鸣跃上苍穹,远远地前方领路。贺兰明月策马而去,没忘给谢碧留话:“跟四叔说一声,飞霜跟我去了 ”
“知道啦!”谢碧追出门,一直目送他拐过长街。
他惴惴不安往镖局的铺面走,边走边自言自语道:“要说每年都有这么几回不在城里,怎么光这次心里跳得厉害……呸呸呸!贺大哥吉人自有天相,这次去也定然无事发生,能平平安安回来……”
事后谢碧想,自己真是长了一张乌鸦嘴,怕什么来什么。
贺兰明月去了牧场的第五天,李却霜照常到城门外武场跟着练枪法。
他义父当年在军中虽谋略比不过其他经验更丰富的将领和军师,那一套枪法是陇西王亲传,后来又改良过,招式简单却致命。李却霜第一次见他演练便喜欢上,原本没什么习武的念头也变了,成天兴致勃勃。
休息时分,李辞渊被段六喊走了,叫他们自行操练。他一走,没人管得住李却霜,他大大咧咧地往高台上坐了,两条腿垂着,从怀里掏出片白楹叶子呜呜地吹。
荒腔走板的曲调吹到半截,在一声跑调的干瘪尾音后停止,李却霜站起身。
台下一个民兵发现他的异常问:“怎么了,霜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