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律想起来了,班西回来的时候,身上就带着一股很淡的玫瑰香味,安吉丽娜还打了个喷嚏。

不过那股玫瑰的香味寡淡陈旧,宛如压箱底而褪色的布料,他只当班西是路过放药材的架子,蹭到了什么沾上了味道。

走的时候班西就拎着一个手提箱,不怎么大但是以巫师的空间法术而论,足够装进一间屋子的东西。

从那天晚上开始,班西的日程表上多了一个每晚造访的地点,时律感应到那个地方在申市东北方向的郊区,地图上显示那一片多是别墅和休闲山庄。

出行的衣着是一成不变的黑色西装,衬衫和领带也都是班西衣柜里少见的黑色,身上唯一的配饰是一枚做成天鹅形状的胸针,纯银勾勒出轮廓,镶嵌了一颗黑曜石。

要是让时律用自己对人类世界的认知来形容,那有些像是他在某些外国电视剧里看到的丧服。

和华国传统截然不同的黑色衣装。

……

班西讨厌黑色。

间歇性地讨厌。

在某些时候,特定的意象会勾起他特定的反应,严重时反胃作呕到连一贯的营业性笑容都奉欠。

黑色。

领口紧绷。

繁复的蕾丝。

柔软垂坠的布料。

嘘——

那时候他总能听到耳边的声音挥之不去,冰冷的气息从他的喉咙口涌出,告诫他不要发出自己的声音。

还有班西。

还有班西·罗斯巴特。

他以前会反胃到吐不出东西,眼睛酸涩眼泪流得停不下来,但现在他已经能够成熟地处理这些不该有的反应了。

他是个成熟的巫师。

要得体一些。

要知道怎么安全地把自己代入其中,再把自己安全地从中抽离。

工作一整晚的疲惫在班西痉挛的胃上加了一重负担,好在工作地点的仆从会负责把他送到合适的地点,面容惨白神情麻木不影响仆从的工作能力,抵达前他可以稍微松一口气,让自己一点点地回来。

堵在他喉咙里的冰冷气息和黑色的布料一起从他身上褪去,他年轻点的时候会用粘稠滑腻来形容这种感觉,更多他记不清楚了,脑袋里留下的回忆编织得仿佛一首诗。

黑色的是蛇。

蓝色的是冰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