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到死也不肯闭上的眼睛就像一个极其不祥的预兆,预示着这一天将会发生一些更糟的事情。
中午陆栩要去办公室帮忙登记分数,他一个人到食堂去吃午餐,路上碰到一个很讨厌的同学,被对方明里暗里从成绩到人际关系挤兑了一通,回到教室又发现桌上摆着不知道谁送的礼物。
他问了一圈,只知道好像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让人代为转交便没什么戒心地打开了。
从拆开的包装里面掉出一张卡片,他拿起来想看看上面是否有赠送人的个人信息,结果一种难以言说的气味迎面而来。
他辨认出这是某个Alpha的信息素,又想到要如何才能留下这么重的味道,顿时抑制不住地干呕起来。
拿不住的盒子掉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透过泪光模糊的视线,他也终于看清盒子里装着的东西。
一尊做工精巧的房屋模型,仿的是七文山那栋他从小住到大的灰房子,甚至连周边的自然环境都还原了出来。
大约是他闹出来动静的太过吓人,那个代为转交的Beta同学小心翼翼地过来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却被他用力地挥开,提心吊胆地站在一边不敢再插手。
茂密葱郁的树林中,不知用什么材质制成的、深邃的蓝色湖水在正午的日光下反着令他坠入恐惧深渊的光芒。
一切仿佛那个下午的重现。
有离得近的Alpha和Omega反应过来,从他这里拿走卡片撕碎扔进垃圾桶,但是呕吐的冲动还没有停止,他攥着自己抖个不停的手腕,头也不回地冲进了走廊尽头的洗手间。
寒冷的水流冲刷过皮肤,他一连洗了十几遍手,一直洗到手指尖泛白起皱,那噩梦一样的信息素仍旧萦绕在他的皮肤上,向他诉说着那份深陷于绝望、挣扎以及欺骗中的病态迷恋。
一整个下午谢景迟都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那棵有五十余年树龄的梧桐发呆。
晚上最后一节晚自习上课前,班主任喊人到办公室拿前两天考试的试卷。
大约是校领导考虑到临近高考,不希望过分打击学生的自信心,本次月考的排名没有公开,想看的自己可以私底下去问任课老师。
谢景迟拿到自己的试卷,上面的分数跟他预估得差不多,依旧是整个年级里倒数的水平,倒是他的同桌陆栩考得很好,稳定超过A大上一年分数线30分。
“小迟,我有事情和你说。”
面对他惨不忍睹的数学分数,陆栩难得没有黑脸骂他不用心。
陆栩面带歉意地告诉他,因为小区附近的治安问题,他要等隔壁班邻居家的小孩——是Alpha,住他对面那栋楼——这段时间都没法和他一起下楼。
他走神的时候没注意,试卷锋利的边缘在手掌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过了会,血珠缓缓地从里面渗出来。
“哦,好,要不要我……”想起自己现在还是寄人篱下的状态,谢景迟的声音顿了顿,“我问一下……他,如果他不同意就算了。”
一直到物理老师拿着杯子坐到讲台上,他还是没有想到一个用来向陆栩介绍秦深的合适称呼。
晚上九点半是高三年级的放学放学时间,也宣告谢景迟总算捱到这漫长的一天结束。
像是身后有人在追赶,他迫不及待地拿起书包离开了拥挤嘈杂的教室,甚至都没来得及跟陆栩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