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身体微微前倾,忽地压低了声音:“我父亲的野心向来要比您大,齐叔叔您不愿趟这浑水也算人之常情。其实,就我看来只要权力够用,确实不必赌上身家性命帮人登顶。”
齐则央眯起眼,细细地打量姚一弦。他原以为这只是一个猖狂、叛逆、不学无术的高官二代。岂料眼前这个长相俊美的年轻人却是心机重重、城府极深。齐则央忽然觉得有点意思了,抬手示意姚一弦继续往下说。
“以您的能力完全可以跳离黄江,掌控公安部,甚至坐镇政法委也是指日可待。可偏偏问题就出在您要是再不表态,老总和姚部长都不会放过您。”
姚一弦的立场并不明朗,他看似代表着姚永昌,却又处处和他父亲作对。
齐则央点了支烟:“具体怎么操作?”
“很简单,阳奉阴违。”姚一弦成竹在胸,侃侃而谈:“姚部长那头,我会把话带到,往后,长江以南就由您牵头,黄江乃至整个长三角的官员都将以姚永昌马首是瞻,权力范围划到他麾下。另一头,您马上把消息放给老总,就说姚永昌逼您造反,引发党内争斗,请老总批示让您将计就计,在联络各处官员的同时,您有大把机会收集姚永昌的罪证。时机一到,老总要动他的时候,用不着那些牵连满门的大罪,光是贪污受贿就够他在牢里安享晚年的了。”
“你确定最后坐稳中南海的人一定就是老总?”
“是谁坐稳,这个我不确定,但可以肯定的是姚永昌绝不会上位。”姚一弦眼里流露出一种恨极的怨念,“这位姚部长的罪证,我掌握得比谁都多,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想要让他落马,不借助老总的力量,根本就是天方夜谭。我千里迢迢调来黄江,就为两件事,其中一件就是说服齐局您,和我联手,您不必担心成为阶下囚,还可以登顶中国政法界。”
齐则央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了,他从没见过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年轻人,好奇道:“你这么做,动机又是什么?他可是你的亲生父亲。”
姚一弦向后一仰,双腿交叠,两手摊在座椅两旁,他并没有正面回答,反而说起了另外一桩事情。
“大概您还不知道春节的时候,您的那位大公子在公安部参加完庆典后,是老总派的车,把他接去了中南海。看起来,总书记很是器重齐总队啊,您猜猜,他们见面会聊点什么呢?”
这一回复听似风马牛不相及,却让齐则央刹时变了脸色。
姚一弦接着道:“听说陈老市长这些年来可一直都在牢里喊冤呢,他老人家说女儿绝不可能自杀,她之所以会死,只有一种可能……”
说到这里,姚一弦猝然一顿,随后薄唇一张,清晰地吐出了两个字:“他杀!”
深红色长案对面,齐则央笑了起来。他笑着笑着,忽地脸色一沉,说不出的阴狠,一开口却很是淡然:“一弦啊,姚部长还真是轻看了你!你根本不是一般的纨绔子弟,论手段、权谋和胆识,比起当年的我和他,你有过之无不及。”
“不过,年轻人说话还是得负责,光靠猜测可不行!我内人15年前就死于割脉自杀,这件事早已定案,遗体也火化了多年,他杀这个说法实在太过荒谬。”
姚一弦并不反驳:“这些年来,为了让那位老丈人彻底闭口,您也费了不少心思吧。不过可惜啊,他虽然在监狱里,却连一点意外也发生不了。您觉得除了齐锋和齐锐,谁还有这个胆、这个能力,在暗地里保护这么一个老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