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他们在一起了,结了婚,还拍了婚纱照,像一对恩爱的夫妻那样。”颜凉说:“但后来啊……后来我妹妹出生的时候,正好赶上我爸生意出现问题,随着时代变化,他那些投机取巧的法子不能用了。可自觉飞上过枝头的野鸡,总觉得自己应该是凤凰……加上,我爸一直不喜欢我,他嫌我长得太娘,像我妈,不像他。”
“事实证明,我妈也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美人胚子。”他说到这里,又笑了起来:“不然我不至于挣扎了这么多年,最后还要靠屁股上位……”
秦渊皱了皱眉头,打断了对方的话:“说重点。”
“好吧,重点……嗯,大概就是,从我有记忆开始,我爸就已经疯了。生意上的一败涂地,让他焦躁,所以他酗酒、嫖娼、彻夜不归……最后甚至沾染了毒品。”颜凉的眼睛依旧是弯着地,天生的一双笑眼月牙儿一般,尽管眼底不见丝毫笑意:“而我妈……可能也疯了吧,她精神本就不太正常,患得患失到了最后,在我爸第一次出轨之后彻底疯了。或许你说她是受害者也没错,但这只是客观意义上的,在我和颜沫的视角下,她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帮凶。”
“颜正刚想要发泄,她怕疼,就把颜沫递上去……那时候家里的财政越来越差,几乎是入不敷出,再多一张嘴无疑是雪上加霜。所以她想弄死自己的亲生女儿,借用颜正刚的手最好——当然了,这些话她不会直说出来。”
但是人的眼睛是会说话的。
颜凉永远忘不了刘敏看向妹妹时扭曲且憎恶的眼神,以及那再怎么掩饰都清晰可见的恶毒。
于是他难得停顿了一下,将意识从那片干涸的多年的泥沼中拔出来,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道:“那时候,我才八岁,自然不可能看着妹妹受罪,就上前阻拦……”
而最终的结果自然是一身伤,可能是颜正刚总想着有个儿子继承家业,不至于往死里下手,这才给了他们一丝喘息之机。
这样一直持续到颜沫上小学,两个孩子平时都在外面,尽可能地不回家……那时候,颜正刚的公司已经正式宣告破产,刘敏也疯疯癫癫的,却还是不忘讨好那个畜生似的老公。
毕竟她漂泊坎坷的一生终于找到了“依靠”,梦想中的幸福迫在眉睫,她又如何能忍受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毁了”?
可颜正刚却不是什么正经人,磕了药更是六亲不认,有时候她触了霉头挨了骂,转头又把火气发泄到孩子身上,如果说颜凉曾经还有那么点儿可怜这个女人的意思,但随着一次次耳光和辱骂,把他剩余不多的那点儿同情心都磨干净了,就只剩下恨。
而一个孩子的世界又能有多大呢?喜怒哀乐什么的,只要有一项就足够填满了。
而刘敏和颜正刚都死在了后来的那场大火里,如今的颜凉再度回忆起儿时的种种,突然就能理解到为什么刘敏如此癫狂的爱着颜正刚。
因为那是唯一一个愿意接纳她的男人,因为那是她暗无天日生活里的唯一一束光——哪怕是一闪而过的烟火,她也想拼尽全力的留住。
除了脸以外——这种疯狂的偏执,也是那位生理上的“母亲”留下的遗产,又或是诅咒。如今颜凉凝视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颊,缓缓抬手,揉开了对方紧蹙的眉心,轻声安慰道:“再后来,我进了孤儿院,院长是个好人……嗯,除了他,我还遇到了很多人。”他说到这儿,语气逐渐轻快起来:“我和颜沫都受到了很好地照顾,直到我们成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