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他的医生都吃惊,抽空把病人家属张沉叫过去好一番询问,最后得出结论:“再观察两天,不出意外下周就可以出院。”
张沉却不如想象中轻松,他太敏锐了,总能发觉不对劲,对医生说:“我觉得他很奇怪,好像忽然想开了一样。”
医生难得显得有些忧心忡忡,“心理疾病治愈这块本身具有极大的不稳定性,程声这种情况少,但我见过这样的案例,原本非常严重,来院后做了一套全面检查,药物治疗配合心理疏导很快就治愈了,之后几年也一直没有复发。家属在以后的生活里一定要注意观察,看他还能否再融入社会,对从前感兴趣的东西有没有失去兴趣,如果发现不对劲一定要及时来院复查。”
他们俩一直提着心观察,可程声在剩下的一周里却丝毫没有出现其他人担心的状况,他那些天的状态一直平稳保持着,最后几天甚至特意叫来Frank在病房里谈起自己出院后办收购手续的正事。
张沉在旁边一直观察他,当看到他从前一谈起工作就要交叠的两只手彻底放开、随意地搭在腿上后,好像明白程声不再那样压迫自己,低下头了然地笑了。
没几天医生下来出院通知,那天正好是程声妈妈的生日,她在来医院的路上去蛋糕店里取了一只早早定好的蛋糕带来病房,进门前整理好表情,笑着和里面两个孩子打好招呼,利索地拆开包装,给程声切了一块,再给张沉切了一块。
轮到自己时,她不知怎么忽然哽咽起来,那双逐渐变得粗糙的手不住地颤抖,没几秒捂上脸,手掌后同一时间传来压抑的哭声。眼泪不断从她指缝间溢出,她不想让儿子和张沉看到,最后躲进厕所,足足一个小时才顶着双红肿的眼皮从里面出来。
她已经彻底想通了,看了一眼程声,又看了一眼张沉,拉上儿子的手问:“出院后你不回家对吗?还和小张一起住?”
程声点点头,说:“我会经常回去看看您。”
妈妈也点头,把两个人的手一起拉在自己怀里紧紧攥着,嘴上不断重复:“只要你觉得好,怎么样都可以……”
程声望着她短短一个半月内凹下去的脸颊,又转头望向一旁的张沉,在心里说:不会有比我的决定更好的结局,无论你们原不原谅我,我都要走这条路。
出院这天终于来了,程声如愿以偿脱下几乎长在自己身上的病号服,有些不适应地换回妈妈带来的新衣服。他坐在马桶上一遍遍数自己剩余不到两个月的日子,数到后来发现它竟然和自己十年前在云城待的那段日子一样长。
程声彻底释怀了,他没有任何遗憾,只想用最纯粹的自己再体会一遍所有感情,于是心满意足地在手机里敲下剩余日子里的计划:
1.每周末回一趟爸妈、大爷大妈家,给他们做饭,陪他们聊天
2.和秦潇常欣再拍一张合照,挂在老秦酒吧
3.给海燕姐介绍男朋友
4.在右耳原来的地方再打一遍耳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