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烆醒来是已经是翌日下午,望着帐顶的花纹和屋内的陈设才觉不对。
这不是养心殿,也不是坤宁宫。
“汪怀恩!”
掀开被褥,少女清甜的香气扑鼻而来,谢烆眉头皱紧,才下了床,汪怀恩连爬带滚地进了殿,“陛……陛下……”
嘉辰在茶房跟着浣溪学做点心,听到屋里的动静,赶忙端着刚出锅的水粉汤圆和酥黄独进了殿,“陛下醒了?”
少女着一身朱红绣海棠花的袄裙,从寒风凛冽的廊下走进来,粉颊雪嫩,樱唇含笑,一脸的期盼和憧憬,可乍一对上屋里男人冰冷漠然的漆眸,霎时瞠目结舌,笑容僵硬在嘴角。
“陛下……”
这是她第一次改换称呼,熙和十二年的正月初一,她不愿再做他的侄女,而要做他宠爱的女人。
她足够漂亮,也足够年轻,哪里就比不上坤宁宫那个女人了?
可皇帝的面色那么的冰冷,甚至是暴怒,一双厉目狠狠盯着她,几乎要将她碎尸万段。
怎会如此……
他不是服下忘心丸了吗?
那丹药下在醒酒茶里,她亲眼看着他喝下去,亲口对他说了无数遍的“忘记皇后,只宠爱她一人”,可皇帝叔叔怎么会是这样的反应?
少女眼里的光芒慢慢黯淡下去,端着托盘的葱指一点点收紧,双腿都有些发软。
谢烆揉了揉太阳穴,记不清昨夜发生了什么,他怎么就宿在了承乾宫?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与大长公主的那番谈话,之后发生什么,他便什么也记不清了。
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这其中一定有蹊跷,这么多年来他夙兴夜寐,从未有一日懈怠,即便是醉酒,也不可能过午方起。
嘉辰一颗心快提到嗓子眼了,紧张地看着他,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解释道:“陛下昨日饮了酒,便在嘉辰这里歇下了……嘉辰做了点心,陛下可要用一些?”
谢烆冷冷扫过那热气腾腾的汤圆,垂眸看向汪怀恩,“什么事,说!”
汪怀恩也不知这嘉贵妃哪来的胆量,这个时候凑上来,他哆哆嗦嗦地回禀道:“昨夜……皇后娘娘连夜出宫,到褚府吊唁了褚阁老……”
“什么……”
谢烆只觉得大脑一空,紧跟着血气翻涌,一丛火滞留胸口,快要将整个胸腔挤得炸裂,他一把将面前的托盘打翻,握着嘉辰的肩将人推倒在地。
嘉辰整个人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冲着他哭道:“陛下,您昨晚才答应姑母,要一辈子只对嘉辰一个人好的,陛下全都忘了吗!”
谢烆冷冷睨她一眼,竟然是笑了,只是这笑意不达眼底,比千年的寒冰还要冷。
嘉辰呆滞地看着他,学了一天的水粉汤圆被泼在地上,滚烫的糖水烫红了她的手心,嘉辰却感受不到疼。
那丹药,难道出了问题?
嘉辰浑身颤抖地跪在地上,不敢往下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