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唐纳支支吾吾,有些抗拒,“他,可能不会喜欢你。”
“怎么会呢?”卢语心却说,“早上我问了那么多关于他的问题,如果他不是对我有好感,怎么会那么高兴?”
“你也发现了?!”唐纳大惊。
“‘也’?”卢语心强调字眼,“所以你‘也’发现了。”
“……”
“既然如此,你更应该帮忙撮合我俩啦!”
“可是,你们两个不合适……”
“合不合适应该我们当事人说了算呀!就算你是他兄弟,也不能代替他做决定吧?”
“……”百般不情愿之下,唐纳还是点头了。
那一刻,他有一种预感,他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而事实上……
中午,天台。
看到莫黎隐忍着怒意的表情,唐纳切实地感受到——
那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就为了这个?”莫黎攥着那粉嫩嫩的信封,几乎要怼到唐纳鼻子底下。
唐纳低着头,像个打碎了爸爸花瓶在挨骂的小孩。
“唐纳?”莫黎又唤了一遍。
出于心虚,唐纳没有对这生疏的叫法表示抗议。
造成这场面的当事人卢语心无声地站在一旁。
那封梅开二度的空信封,莫黎压根没打开,直接塞回了她手里。
攥着信,卢语心默默看着对话的二人……
似乎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你就这么急着摆脱我?谁找你帮忙,你都会带来见我?”
“不是,不是这样的……我误会了。”
“误会什么?”
“我……”唐纳声如蚊吟,“我以为你对她有意思……”
“……”莫黎都无语了,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不是很‘了解’我的么?”
“本来是了解的。”唐纳有些委屈,“但是,你长大后有那么多秘密,我就有点不确定了……”
唐纳虽然知道错了,但还是感觉委屈。
他在艰难地维系着和莫黎的友情,却因不得要领,似乎做得越来越差劲。
而问题中心的莫黎明明知道关键,却不告诉他。
只要给点提示就能解决的矛盾,莫黎非要看他急得团团转,硬是一言不发。
莫黎只要说出来,不就好了?
他就不用猜得那么辛苦、努力得那么辛苦、还挫败得那么辛苦。
“怎么这么笨。”莫黎用词嫌弃,语气却有点无奈。
唐纳只能努力为自己辩解,“别的好朋友,也会互相当僚机的啊……”
“你觉得我现在有这个需求?”
“不然你早上那么高兴干嘛……”
“我什么时候高兴了?”莫黎没意识到。
“卢语心越来越了解你的时候……”
“我那是因为她吗?”莫黎一时着急,居然连音量都提高了,看起来难得地激动,“我那是因为你!”
“啊?”
“……”激动完的莫黎,又自动陷入了休眠期,闭着嘴不说话。
而唐纳却悟了过来,咬着下唇扭捏地靠近,抓着竹马的衣角讨好地问:“是因为我了解你,什么问题都能答出来,所以你才高兴吗?”
“……”莫黎没有回答,眉梢却不自然地一跳。
唐纳一看就知道,自己说对了。
“哎呀,我以为我们俩了解彼此是应该的,没想到你还会因此而高兴……”
“……”
“对不起嘛。以后不会了。”
“……”
“以后会先问你的意见,再做决定的。不生气了好不好?”
“……”
一个少年无意识地卖着乖,本就带着柔意的五官一旦委屈起来,令人生怜的效果就呈几何倍数增长。
一个少年本来板着脸,被拽着衣角撒着娇,冰山般的表情也难以抑制地有了消融的征兆。
目睹这一切的卢语心了然地一挑眉——
得了。这俩我是都没戏了。
看来得再换个目标了。
……
唐纳一直都知道,好朋友之间不是不会吵架,也不是从来没有矛盾。
他看过了太多友人因为争吵,而关系冷漠、渐行渐远的故事。
自己在重生前,也经历过这样的关系,与莫黎。
只不过当时的他无力修复,让这件事就这么发生了。
因此这一次,唐纳对每个可能的小矛盾都格外敏感。
不管是那夜让卢语心尾随的误会,还是那天让卢语心告白的乌龙,唐纳都及时和莫黎摊开了讲,了却心结。
所以,吵架是可以存在的。
只是每次吵架,他都争取把矛盾解决掉,而不是积累更多的矛盾。
因为矛盾解决,唐纳发现,他和莫黎的关系没有变得更糟。
这对于还没发现关键flag的他来说,暂时足够了。
同时,他也注意到,卢语心自那天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不管是他身边,还是莫黎身边,都没出现过。
也许因为她消失,唐纳和莫黎关系逐渐和缓、自然如初。
直到有一天,唐纳打完篮球,从操场回教学楼的路上,看到一个红发的身影迟缓地走过。
那身影有点眼熟,像是卢语心,但步伐却蹒跚得不像话,似乎受了重伤。
唐纳犹豫了一下。
他不确定关于她的事自己该不该管。
但重生后的他,幼时也没少管过“闲事”。
甚至如今自己悠哉的生活,都是那个时候管“闲事”管出来的成果。
唐纳想到这,便确定,这事不了却,他反而会留下心结。
确定要管之后,他就追了过去。
随着卢语心拐过一个转角,他看到了她的侧脸——
淤青和肿胀布满整张脸,伤得几乎毁容;她手臂和脚踝也肿着,导致一举一动都不甚便利。
“卢语心?”唐纳惊呼出声,连忙上前想要询问。
结果卢语心一回头看到是他,转身就钻进人群里,一下跑了个没影。
卢语心伤成那样,根本不可能是摔的,更像是被人打的。
难以想象,什么样的人,会对一个女孩下这样的毒手?
虽然之前被纠缠的时候,唐纳很烦很烦她。
此时看到她伤成这样,他却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
唐纳一直笃信,所有的行为,都应该承担“相应的”代价。
犯了错,就应该受到与错误相对的、等量的惩罚。
就像法律不会给所有罪人判处死刑一样。
卢语心的错误,及时终止、伤害不大,根本不应该得到这种程度的结果。
当天没追上,后来的几天,唐纳更加在意卢语心的行踪。
只要看到她的身影,他就会立刻追过去。
然而,也许是出于羞耻感,卢语心看到唐纳,只会越跑越远。
于是,先前是唐纳跑卢语心追,如今一切反了过来,卢语心跑唐纳追。
卢语心毕竟受了伤,腿脚不便;而唐纳这一世好好锻炼,体格练得不错。
终于有一天,他还是在操场边的观众席上,逮住了她。
少男少女气喘吁吁,都不再追逐。
女孩坐在下排,只留了个后脑勺给男生;男生出于尊重没有勉强,就坐在她背后沉默地等。
先是将鞋带拆了又系、系了又拆,再是用手指在脚边反反复复画圈圈……
卢语心做了各种各样毫无意义的行为来拖延时间,单纯为了逃避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