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次没有再不留神将“我习惯了”说出口,便低下头去。
可那弯弯的笑眼里,像是有着是藏不住的苦涩意味。
路衡谦蓦地觉得,这一幕像是过于安静,安静到荒谬的地步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从这混乱的一顿晚餐中得出了这番结论。
或许因为醒来后的孟南帆,总是显得特别沉默。就连方才的笑容,也没能让他找到熟悉的感觉。他猜想,是因为对眼前这人欠了天大的人情,而不自觉地多虑了。
这个从三岁开始就与自己竹马相伴的好友,同他一般地家世优渥,甚至可以称得上显赫,又难得地父母恩爱,家庭和睦。这一路以来,连算得上波折的事也数不出几件,是无论如何,也不至露出如此沉重、压抑到令人心疼的神色。
他在人群中总是闪闪发光,他的笑容和他的才华一样耀眼。
可如今却沉静得出奇。
路衡谦带着这股难以言明的探寻,再一次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对面的好友。这人吃饭时几乎不会发出声音,连筷子偶尔触碰到餐具的声音都轻得惊人,脸上罕见的没有任何表情。大概得益于孟南帆五官的柔和,这副冷冷清清的模样,只会让人觉出些许忧郁,而不是冷漠。
他所不知道的是,即使饭局里最孤僻的那个人,也仍然是身在局中的人。那种安静是被喧闹又温暖的烟火气所衬托出的。
而有一些人的安静,是彻彻底底的隔离,是绝不会有人可以探之一二的死寂。
就如同他从未放在眼中的薛枞,从很多年前起,他的世界,早已是真正的静阒无声。
是十几年如一日的死寂沉闷。
活着不过是为了祭奠一个死人,用这条残喘的生命去凭吊一个故人。
很多年很多年,他都这样一个人生活过来,早就不奢求什么,遇到想要的,便躲得越远。
如此心思,生而幸福的人,是不必费神去理解的。
薛枞看着眼前之人深邃的眉眼,暖黄色的灯光落入他的瞳孔,仿佛冷凝的霜雪被夕阳余光所化开,宽松的家居服让他在这如梦一般的画卷里显得尤为真实。
这个画面,他记得就可以。薛枞所求本就不多,如今有这一时一刻,便很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