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琛将指腹轻轻贴上这粒赭红色的眉尾痣,很惹人注目,他第一眼见它就留意。
因为这是独属于他黎琛的温馨提示,叫他认出原来这粒痣的主人是他的命中注定、是他的另一半灵魂。
“你不要哭,”黎琛的指腹顺着那眉尾痣下抚,到季绍庭湿润的眼角,柔声哄道,“不要哭。”
季绍庭只哭得更厉害。
小孩子的生命多脆弱,捧在手心也会化。从小到大,季绍庭在病房里见证过无数次死亡,天生的共情能力又使他无法就此麻木,即便时日推移,这些创口还是经久不愈、长痛不息。
他经手过上百个个案,尽自己所能为每个孩子铺展光明未来,见到成果他当然是满足的,可没有一次的满足感能强烈过面对黎琛的这一次。
强烈到用满足两个字都太浅薄,季绍庭整颗心都被填得胀鼓鼓。
这感觉该如何形容,这样不可测度、汹涌、灼烫、充满光焰而无限接近天堂,无处倾泻。
黎琛还在笨拙地擦拭着季绍庭的眼泪,而季绍庭看着他,像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一样看着他,然后季绍庭握住了黎琛的手腕,止住了他的动作。
黎琛一声疑惑的庭庭才到嘴边,半个音节都未出口,就被两片柔软的唇瓣封住所有疑虑。
他瞪大了双眼。
季绍庭在亲他。
无师自通,发乎本能,舔着他的唇齿,一边将舌尖顶进。
黎琛整副神识都空了,季绍庭的亲吻温柔至极,拥抱却又带着熟悉的凶,攀缠得严丝合缝,直至身体的界限都交融,从此他们复归成为完整,共享同一份心气。
黎琛缓缓闭上眼,右手陷入季绍庭细软的碎发,开始回以缠绵的深吻。
相拥着倒入衣物之中。
季绍庭搂着黎琛的脖子,躺在一地破衣烂布里,终于明白了那填满他一颗心的胀鼓鼓的感觉是什么:是一直以来支配着黎琛言行举止的事物,是难以克制的、无法自持的爱意。
而从此刻起,它也将接管季绍庭的受想行识。
他的胆小、他的怯懦,他深藏内心里的对自我的怀疑,全因黎琛而得到了疗愈。
原来他季绍庭,不是个除了满怀歉意就无能为力的局外人,不是枝被家人保护得太好的温室花朵。他是有能力的,他可以去拯救一个人,去帮他获得第二次生命。
而与此同时他也将获得救赎:黎琛将他从无能感中救了出来,而这无能感自幼时起就萦绕他不散,做多少儿童工作都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