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随着力道歪向一边,用涂了艳红指甲的手指慢慢伸上来,轻轻碰着被打的位置。程翥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麻木的痛楚一样顺着手掌攥进掌纹中央,他从没有动手打过女人。
“对不……”
“——根本就是你害的。在这猫哭耗子装什么呢?”
“……什么?”
“我说,根本就是你害的!你知道他为了追你这段时间都什么活都接每天工作到什么时候吗!你知道钱有多难挣吗?!几千块的演出票!几百块的蛋糕、疫苗针!对你程老师来说可能就是一件衣服、一顿饭钱!不及你一场比赛的报名费!!还没有你一块石头、几堆泥巴的成本费高!你知道他要拼了命才能挣来吗!?你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吗?你强行把他拖去你所谓的文明的世界,遵循你文明的、狗屎法律会保障的那些规矩,就跟把野兽圈养在笼子里一样,那你倒是养啊!负起责任来啊!!你是不是根本忘了,我们跟你,根本不活在同一个世界里?!”她猛地拉开门,向外一指,“滚!你滚!”
“……绵绵。”
世界陡然一下子安静了,两人转头望去,穿着灰色兔耳朵睡衣的年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房门口,静静地看着他俩。
女人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掉头走去了阳台上。
徐步迭慢慢地走过来,他的脚踝也长出裤脚一截,看着冷嗖嗖的,这时候鞋也没来得及穿,只赤着脚,踩在地砖上面。程翥一下子哽住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到自己身边,伸手抽走了他手里的袋子,把蛋糕盒子递了过去。
“……生日快乐。”他试着笑了一笑,那笑只是牵动嘴角,像完成了一个机械的任务。
程翥试着往前走了两步,去抓他的手。“小徐,我……”
没想到只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却惊得他几乎炸毛一样反弹起来,向后悚然一退,瘦削的背脊撞得墙壁咚地一声重响,堆在墙角的鞋盒被动作带得倒了一地。“你别过来!——……你别过来……你别过来……”他大叫一声,随即又不断地喃喃,身子几乎不能控制地痉挛起来,沿着墙根慢慢地滑落下去,最后抱着肩膀,蜷缩成一团。
程翥被他吓得手悬在半空,伸也不是缩也不是地僵在那里。两人之间明明一步就可以跨过的距离,现在却恍若天堑。他徒劳地伸手,却又分明知道,即便碰着了就会像水面的幻影那样只是荡开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