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一大早的闹闹哄哄像什么样子,春芳,老爷心里有谁不是靠嘴上说说的,你要是真为老爷好,就听他的话,好好相处,做一家人。”大夫人起身拿帕子去掸桌上的菜汤,不经意地掸了张春芳一身,没事人一样端了盘拌虾仁到柳皓烟面前。
“谢…谢谢。”柳皓烟受宠若惊,大夫人这是在帮他?看来这个张春芳还真是不招人待见,拙劣的手段又蠢又坏。
大夫人嫁到佟家二十余年,育有二子,地位稳固非常,任张春芳这个不会下蛋的母鸡如何得势如何跋扈也无法撼动,她这辈子有了保障,所以对这宅院里的争争抢抢也无甚兴趣。可是常年任个泼妇在头顶上 食到底还是憋屈。
佟沉拿过水杯递给柳皓烟让他冲冲手,翘着二郎腿看小少爷,“平平,你看着三姨娘熟悉不熟悉?”
小少爷不知道他又要唱哪出,应了一声没说话。
“啧,我昨不给你带了本书吗,像不像那女主角?”
“哦~想起来了!”小少爷搭上了他这茬,“是那个人老珠黄的妓女吗?只要有男人睡就特高兴那个,还跑出来炫耀?”
“对对对!”
大夫人在佟平背上拍了一巴掌怪他口无遮拦,佟平吐了吐舌头继续吃饭。张春芳又羞又恼,不知道这群人今天都怎么了,连往常对她视而不见的大夫人都发了话,明明柳皓烟才是娼妓,他却受了羞辱。冷哼一声转过身,趿拉着拖鞋回了西院。
佟沉看了看脚下,柳皓烟还是一双高跟。
一场闹剧过去,佟沉吃完就出了门,他要去见个朋友。袁霆是和他同期出国的,昨儿也一起回来,他们俩学了西方的学问,琢磨着回来做点什么生意。
但是这事儿他得悄悄的,他爹等着他接手佟家的事儿,管他这些都叫不务正业,要让他爹知道了,得把他的生意拍死在摇篮里。
见了袁霆,两人先是闲聊了一会儿,不可避免地聊到了佟家新娶的四姨太,袁霆说昨夜他爹娘吃着饭,聊了半个时辰的柳皓烟。
说柳皓烟有几年很出名,但他喜新厌旧,放浪又薄情,没有固定客人,去丰乐的都拿收服柳皓烟当本事,那时候佟沉他们还小,都没听说过。后来不知怎的从丰乐走了,再回来的时候年龄也大了,丰乐也不再红火,渐渐地就没人再谈论他了。
直到去年,佟老爷发话要把人娶回家,让柳皓烟又出了一回名,佟老爷也得了“佩服”,大家都说他收了一只野狐狸,厉害。只不过这次的名声没给柳皓烟带来额外收入,只是多了些听他唱歌的人,毕竟有了那样一个主,没人再敢明着带他出去。
佟沉点点头,没多说什么,很快切入正题聊生意。
他是和袁霆吃过了午饭才回去的,还没进门就听见了他爹的笑声,站在门口一看,柳皓烟和他爹坐在前院的小型荷塘边上吃荔枝呢。
他打了个招呼,他爹嗯了一声没再理会他,张嘴接了柳皓烟递过去的荔枝。他觉得刺眼,转头就走了。
可是他忍不住窥探的心思,走到一半往拐角一躲,“监听”起了他爹与四娘的生活。
佟顺昌知道柳皓烟早上受了委屈,恍惚记得柳皓烟说过爱吃荔枝,赶紧差人买了来,自己也去库房里寻了好些首饰摆件,一并送了过来。
“小柳啊,你也要体谅我,懂事一些,今天先这样吧,我还约了人谈生意,你自己也吃,乖,啊。”也没等柳皓烟给个回应,拍拍衣服出了大门。
佟沉从墙角里挪出来,还没迈出一步去就看见柳皓烟甩了两只鞋子,随即脱了披肩扔在椅背上,又解了两颗盘扣。
嫌不够解气似的,抬手把披肩拿下来掷在地上,一脚踢远了。不知究竟是受了什么气,胸口起伏着,自己拍着顺了顺气,赤着脚站起来走到水塘边上,撩着塘水洗手上的荔枝汤儿。
他在荷塘边上蹲着,衣服绷得紧紧的,全身的曲线显露无遗,昨夜瘦得招人疼的身子藏在旗袍里,转眼就化了妖精。
佟沉走过去给他捡起披肩,拍拍上头粘的土,“我们家的荷塘就给你洗手用了?”
“不然呢?给你撒尿用的?”柳皓烟甩着手上的水站起来,地上有点冰,他又坐回到椅子上去,折起腿来脚跟搭在椅子边上抱着膝盖。
“行,天池都是给你洗手用的,行了吧。”佟沉坐到他旁边去,给他剥了个荔枝,“吃不吃?”
“我不爱吃。”
“嗯?”佟沉扫了一眼桌上的首饰糕点,一看就是他爹特意挑着柳皓烟的喜好买的,怎么会不喜欢,他把荔枝塞到自己嘴里,含含糊糊地,“就爱吃我爹喂的是吧。”
“天王老子喂的也不爱吃。”柳皓烟把旗袍往上一摞直接推到了腿根,两腿交叉盘起了腿来,反正昨个和佟沉聊天的时候他只穿了个底裤,佟沉也没什么异常,就不用在意这些了。
看了眼桌上的荔枝便闭上眼睛靠在了椅背上,柳皓烟轻声地说:“我跟他说我最不喜欢吃荔枝,他记错了,记成最喜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