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科的众人要去的第一站名叫小寨村。
县里条件比起村里那就是天堂,县城里有楼房有马路,村里那就真的只有黄土和瓦房,医疗车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窄得车都开不进去,于是众人只能下车徒步向前。
他们是下午出发的,到这会儿天色慢慢暗了下去,泥巴路坑坑洼洼的,还有凸起的砖头块,池照想去扶着傅南岸:“傅教授,我跟您一起走吧。”
傅南岸却不是会接受别人帮助的性格,跟着盲杖的滴滴声走,每一步都走得很稳:“不用,我自己来。”
“行吧,那您小心一点。”
池照知道他的脾气,并不强求,背着书包走在队伍的最后,与其他科室分开之后这一队就只有心理科的人了,于是陈开济自然而然地走到了池照身边。
“书看完了吗?”陈开济问他。
那天之后陈开济又呛了池照几次,池照脑子一热和他打了个赌,就赌池照出从心理出科的时候能不能把心理专业的课本看完,陈开济问他,“你每天黏傅教授那么紧,不怕傅教授发现你其实什么都不会吗?”
池照垂着眼眸没有说话,用脚去踢地上的小石子,石子骨碌碌滚了很远。
其他话池照没放在心上,陈开济提傅南岸确实是戳到了他的痛处。
一晃在心理科有一周多了,傅南岸却没有提问过他,不只是他,临床来的几个实习生傅南岸都很少提问。
之前池照偶尔会觉得庆幸,但庆幸之后便又觉得别扭,他不愿意被人这么区别对待。
觉得他们临床的不专业所以对他们降低要求了吗?真的没这个必要,池照不喜欢。
天已经彻底黑了,医疗队借住在村卫生所,大院子是刚盖起来的,空间还挺宽敞,村长亲自过来接待他们,他们生了盆火,又送来了村民们自家种的红薯花生。
火生得很旺,红薯很快就烤好了,焦香味弥漫开来,一人喊道,“刚烤好的红薯,快来吃!”
乡下别的东西不敢说,自家种的东西确实要比城里的好吃,有味道,大家争抢着去吃烤好的红薯,池照却没什么胃口,他找了的偏僻的地方蹲着,用手机打着灯,抱着借来的社会心理学课本一字一句地读。
“角色冲突是指角色扮演者在角色扮演情境中心理上……角色冲突是指……”
隔行如隔山,对于医学这个分类很细的专业来说更是如此,心理学的名词晦涩难懂,但池照就是和自己较上了劲,他一遍遍地去读去理解,越背越觉得难受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阵 的脚步声。
“怎么躲在这里?找了你好久,”脚步声越来越近,傅南岸自然地走到他身边,他单手拄着盲杖,另一只手里还拿着一块热气腾腾的烤红薯,跟他说,“来聊聊?”
晴朗的夜,周围很静,偶有 的虫鸣,傅南岸看不见池照在哪儿,所以走得有些近了。
太近了,池照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温热的气息就洒在耳边,痒痒的,烫人。
第11章 他身上有天然的安全感
聊聊那是必须要聊的,傅教授都找到这里了,再怎么样池照都不会拒绝。
乡下的夜晚是很黑的,几乎没有光亮,两人在路边的土丘上坐下,面前是一大片农田,几个村民正摸黑忙活着。
傅南岸只能听到 的声响,他用盲杖敲了敲土地:“前面有人?”
“嗯,咱们前面都是田地,他们好像是在盖地膜。”池照从小在乡下长大的,对这些东西了解的清楚,眯着眼睛看了看远处,跟傅南岸解释道,“地膜就是一种塑料膜,盖在地上的,咱们这边天冷,一般春、秋天种的农作物都会盖上层地膜,不然植物就被冻得发不出芽了,水汽也不够。”
“原来如此,在城里住着还真不知道这些,”傅南岸笑笑,很自然地承认自己不懂,掰开手里的红薯递给他,虚心求教,“那其他时间种的植物就不用盖膜?”
“是这样的,”池照点头,好不容易碰到傅南岸不懂的东西,他自然愿意跟他解释,池照低头咬了口热腾腾的红薯,含混不清道,“像是六七月份种的晚稻吧,你要是盖上地膜就把它闷死了,种地也要讲究合适不合适嘛。”
“这不是挺懂的?”傅南岸笑意更深了一点,就这么偏头面朝池照的方向,“那你一个临床的学生背心理学的课本,你觉得是合适还是不合适?”
话题到这里池照就明白了,他不自觉低下了头,盯着手上那半块红薯看:“您都知道了吗?”
“知道什么?”傅南岸收敛起脸上的笑意,问他,“是你和陈开济打的赌,还是他说你们临床的学生不该来心理科轮转?”
这就是都知道了,两人之间就这么点过节。池照一时不知该说点什么,又听傅南岸说:“你是不是还觉得我不提问你们临床学生是区别对待?”
傅教授对情绪的感知太敏锐了,什么都瞒不住他,池照张了张口想说没有,傅南岸却直接开了口:“没错,我是区别对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