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呢?”
“不生了。”凌卓十分干脆地说。
我笑了,即使知道凌卓只是开玩笑,我也信了。
“好啦傻瓜,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好好画画。”凌卓语气沉沉的,说完便挂了电话。
第10章
傍晚,汽车到站后缓缓停下。
我第一个从座位上站起来,背上包就迫不及待地下车。小县城的空气混着汽车尾气和土腥味,吸一口就是给肺的“惊喜”,胃也跟着翻涌。我虽不喜欢这儿,但我着急地要见到凌卓。
一出车站,我就看见了不远处个子高高的凌卓。他站在一个栗子摊旁边,穿着黑色羽绒服和褪色的牛仔裤,双手插在口袋里,低头盯着脚上发黄皲裂的球鞋。他好像从小就很喜欢这个动作,尤其是思考的时候。
凌卓抬头看见我,嘴角扬起朝我大步走来。我不动,傻笑着站在原地,直到凌卓立在我面前,向我张开双手。
我没有犹豫便扑进他怀里。过去几个月我不止一次发誓,往后要珍惜凌卓给我的每一个拥抱,否则等到这个怀抱再不属于我,我连回味的素材都没有。
“怎么穿这么少?”凌卓问。
“当时没带羽绒服,不过我穿了两件毛衣,嘿嘿……”
凌卓摸了摸我的头,一手拎起一个大的行李箱,另一只手牵着我的手塞进他的口袋里。
我们没有回家,而是先去了大排档,因为有次我给凌卓打电话时说:我想干炒牛河了。凌卓一直记得,好像有关我的事,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吃过晚饭,我拉着凌卓去买了一台手机。
过去几个月,凌卓都是用学校的座机给我打电话的,偶尔发个信息还得借同学的手机。年后我还要参加校考,我们还得分开一段时间,我希望以后我想联系凌卓就能马上联系到。
凌卓没有拒绝,只是问我钱够吗。
我说够。其实我不知道够不够,但这次必须任性。
回家路上,凌卓问:“要不要跟我换一台手机?”
“不要,你就给我用新的。”
他笑了,口袋里的手指不停地揉着我的手心,挠得我心也痒痒的。十指相扣时,我摸到凌卓右手中指第一个指节上的茧子,有些心疼,于是不停揉搓他的指尖,试图抚平那层薄茧。
夜幕中,一家装修敞亮的精品店倾泻出暖黄色的光,充当着破陋街道里唯一的光源。店门口的黑色的大音箱放着粤语情歌,我没听过,但是凌卓跟着哼了出来。
爱你不用合情理
但愿用直觉本能去抓住你
一想到心仪的你
从来没有的力气突然注入渐软的双臂……
肉麻的调子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但看着凌卓含笑哼歌的样子,我觉得这个冬天热烘烘的。就算岁月不太静好,现世不算安稳,可只要凌卓在,灰头土脸也能过冬。
情歌的旋律在黑漆漆的街上回荡,直到我们在街角转弯,走进小巷。
腊月二十八那天,我和凌卓带着一床被子和一些衣服,去监狱看凌海信。
会见室里,凌海信隔着厚厚的玻璃窗坐在我和凌卓对面。半年时间,他除了头发短了点几乎没有变化,好像还比以前胖了。
他低着头抠指甲,半晌只说了一句:苦了你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