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换身衣服躺好,我去帮你烧点水喝。”把他扶到卧室门口戎跃转身去了厨房,厨房还是那么缺乏烟火气,冰箱里全是纯净水。
他把燃气总阀打开,烧热水时撑着流理台静静出神,想自己究竟还有没有必要坚持下去,一直到水烧开也没有结论。
把水端过客厅,原以为贺峤应该已经休息了,没想到最后却在书房找到人。
书香雅致的房间里,贺峤默然坐在一把黑色转椅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笔记本电脑,精神集中到连人走过去都没发觉。
“在忙?”戎跃放下水杯,瞥了眼面前的屏幕,发现是一间科技公司的主页。
“嗯。”他答得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了,这间公司有什么特别的吗?”戎跃绕到他身后撑着椅子,姿态比较亲昵,像是想要弥补路上那几句争执。
贺峤肩膀有一个极轻微的闪躲。
戎跃僵了一下。
“没什么,就是随便看看。”鼠标关掉第一个网页,没想到第二个网页又露了出来,清晰的新闻内容跃入眼帘:贝山科技执行总裁方邵扬曾任……
后面的戎跃没再看下去。他把目光移到贺峤脸上,微微蹙眉,“你在查他?”
“只是工作需要,今天他的公司把 ”
笔电被啪地合上:“别看了,以后都别再看了,我怕你身体撑不住。”
只要一遇到跟这个方邵扬有关的事,贺峤不是伤身就是伤心,平时那份果敢跟冷淡消失得无影无踪。心疼之余戎跃相当吃味,他真希望自己才是那个令得贺峤不冷静的人,可他偏偏不是。
贺峤没有跟他争执。大约在贺峤的价值观里,跟朋友总要保持融洽,维持礼貌跟体面,易起分歧的事尽量不去争。
坐到将近零点,戎跃没有借口再留在这儿了,只能起身告辞:“药给你留下了,如果夜里有什么不舒服尽管给我打电话,我手机24小时不关机。”
“嗯。”
贺峤把人送到门口,看他上了电梯才关门。
夜漆黑凝重,客厅只剩寂静。
刚回卧室换了身睡袍,大门就再度被敲响。他以为是戎跃去而复返,趿着拖鞋匆匆走过去:“忘了什么东西?”
门口站的却是另一个人。
方邵扬肩披一身夜色,脸色酡红发暗,呼吸间浓重的酒精气。贺峤反应过来马上就想关门,可他一手抵着墙一手顶住门,身体死死插在门跟墙壁之间:“峤哥让我进去……”
这一声称谓让贺峤刹那间晃神,他趁机砰一声关上门,然后背抵白墙,撑住膝剧烈喘息。
真是醉得不轻。
贺峤后退两步,神色戒备:“你出去,我这里不欢迎你。”
方邵扬额头青筋密布,两条凸起的血管从太阳穴一路延展到耳鬓,“姓戎的……他能来我就不能来?”
贺峤被他逼得步步后退,侧腰抵到坚硬的鞋柜边缘,耳边是他沉闷的嗓音:“我等了你两个多小时……你跟他去哪儿了,为什么不回家?”
“跟你没关系,别在我家撒酒疯。”感觉到炙热的气息,贺峤将脸颊生硬转开。
“你是我老婆怎么跟我没关系?”他醉得分不清过去跟现在,锐利的目光跟喷薄的酒气一道欺身逼近,“以后不准你再见他,我讨厌他。”
手臂、墙壁跟鞋柜形成一个逼仄的死角,贺峤被他圈禁在身体里,感觉那种熟悉的气息从四面八方灌进身体,逃不开。
一种强烈的屈辱感从骨缝里生出来。
那时不是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吗,一切都是假的,是谎言,现在自己对他而言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为什么又要来装出一副很在乎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