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峤穿着普通的棉质灰色家居服,扣子是白贝母的,下颌那一截线条很流畅,人很消瘦,双眼比夜更凉。
越是濒临破碎,他的眼越有神韵。
推开窗,潮湿冷冽的空气扑面而来,风声也很大。贺峤轻轻打了个寒战,全身毛孔遇冷,如同蜕过一层皮。
戎跃说:“你的精神看起来很差。是因为天气,还是因为昨天的事?”
昨天发生的事他也听周培元说了,虽然不能完全理解,但大体明白这是贺峤跟方邵扬之间的一次激烈角力。
“说老实话,我没想到你会对方邵扬下重手,毕竟你们之间的关系很复杂。”
“其实我也没想到。”贺峤看上去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不过做都做了,没什么好后悔的。”
他深吸一口气。
“单纯为了报复他?这不像是你的所作所为。”
当然不是。
他只是觉得父亲说得对,一个人的人品永远是第一位的。方邵扬今天能够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他,明天就能够做出其他没有底线的事。大海航行靠舵手,舵手的方向都是歪的,巨轮又怎么可能抵达正确的港口?总有一天荣信这艘巨轮会因为方邵扬而倾覆,而他不愿成为帮凶,仅此而已。
可他却说:“就当是这样吧。”
“哪样?”
“我在报复他。”
戎跃扯了扯嘴角:“为什么你听上去好像开始自暴自弃了,觉得没必要跟我这个笨蛋多费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