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知道一味哭哭闹闹,怎会懂得他的感情啊。
她若侥幸没存这份心思,好好给他伺候好了,或许看在往日的她对他尽心尽力的照顾上,他可以留她一条小命在。
再慈悲一些,在身边寻个和她差不多的哑巴,和她一样有缺陷的,娶了她,也好全她个门当户对。
哑巴配结巴,那个男人应该也不会嫌弃她。
他要再好一些,还可以在那个男人对她不好的时候,给她出个头。
所以他并没有错,是她错了,
是她错了,她不应该存有这份心思。
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傅忱现在一点都不想再管什么梁怀乐,小结巴,他心乱如麻想着,在为怀乐预设未来。
一遍又尽力忽视着剧烈的疼痛感,想到小结巴真的嫁人了,她将来对别人笑别人哭,围着那个人转,心里已经不是疼,像是刀刮着肉,在滴血,他又打颤了。
傅忱没问,暗桩去了没有半刻钟折返,看神情都知道,那小结巴肯定没有走远,只是躲什么角落哭了吧。
心里稍稍安定,得到片刻缓解。
落到眼前那只小狼崽身上,他指着地上的小狼崽说,“把它”
它叫什么来着?这个小畜生似乎是有名字的,梁怀乐起的。
傅忱绞尽脑汁想不起来了,那个名字他听过的啊,还有些古里古怪的熟悉感,就是想不起来了。
翻来覆去,画面里只有她给小狼崽起名字时暗喜偷笑的娇容。
她似乎对那个名字很满意,实在捕捉不到什么字眼。
看着跟小结巴一样心烦。
“丢出去,给梁怀乐。”
说是丢,暗桩还是小心翼翼把小狼崽抱走,在不惊动怀乐的情况下,把裹着小被褥的十七放在怀乐的后面。
暗桩松一口气。
怀乐昏昏沉沉的,她现在看什么都模糊重影,蹲久了腿麻了,眼前一黑支撑不住往后倒去。
后背膈到了一个东西。
软软的,她有片刻的清醒,强打着精神,跪坐在地,“十十七”
“我差点就要把你忘了”
“外面那么冷你怎么也出来了”
小狼崽快要去了,它在弥留之际,怀乐摸摸它的小脑袋。
“十七”
怀乐把他抱在怀里。
“十七”
十七,十月初七。
是忱哥哥的生辰,他或许自己都不记得。
怀乐知道他生辰的时候,傅忱的生辰已经过了。
怀乐去求平安符的时候,收了她珠钗的小太监好心告诉怀乐。
求平安符,是要在承安庙平安神底下写下那人的姓名,外加他的生辰八字,才能更加灵验。
怀乐还愁怎么才能弄来傅忱的生辰八字。
她刚说出来傅忱两个字,小太监就直接告诉她了,“西律质子殿下吗?”
怀乐点头说是。
小太监说,“我知道啊,他是寒顺年十月初七生的。”
“之前他刚来南梁的时候,很多人私下说过呢,寒顺年十月初七,据说西律质子出生的时候,西律天现祥瑞,传得神乎其神,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祥瑞。”
“指不定是假的。”小太监很是不屑撇嘴,“要真是天降祥瑞,怎么还会被人当作质子送到南梁。”
“应当是西律那些人编出来的瞎话,专哄傻子的。”
怀乐没管小太监说的什么,她记住了傅忱的生辰。
今年得十月初七已经过了,没关系,还有来年,忱哥哥平平安安不惧鬼神,后面的岁岁年年。
是怀乐藏的私心,她盼着和傅忱的岁岁年年。
平安穗还在她身上。
来年过生辰的时候,要给忱哥哥煮长寿面,再加个蛋。
“十月初七。”
忱哥哥不记得也不碍事,怀乐会帮他记得的。
“十七药药熬好了”
小狼崽是忱哥哥给她找来作伴的,三个,一个都不能少。
怀乐用手提起盖子,她身上很冰很冷,她的知觉在消退,药罐的盖子很烫很热,她都没有察觉到。
“我给你倒吹凉喂给你喝,喝了药就会好了”
“你要撑过来十七”
怀乐给十七喂了药,抱着它坐在殿门口,守着药罐。
傅忱一刻都不想等了。
付祈安已经准备妥当,大军已经踏入来南梁的官道。
暗桩将信递上来,“付大人说,快马加鞭,精兵铁骑三日便能抵达汴梁的正宫门,这三天内,要靠您来布控了。”
“乱子出得越大越好。”傅忱读完了信,递过去,“烧了。”
他靠着墙。
三天太长了,两天绰绰有余。
他也不想再和小结巴在这里周旋,他再停留下去,迟早有一天要疯。
他已经不想面对她。
“收拾东西吧,今日入了夜,我们便离开,出了宫门在”
他原本想说在这里放一把火,却不知道为何生止住了话音。
从这里放火是最好的,偏殿很快就会点燃,少有人来,等到火势蔓延起来等到被人发觉,绝对滔天。
扑灭火势绝对需要耗费至少两个时辰,任由偏殿烧是不可能的,偏殿蔓延过去就是汴梁几处宫嫔的住处,届时宫内的人都往这边来,一团乱时,他就可出宫。
但是这小结巴呢?她能跑掉吗?会被烧死的吧。
“”
“殿下?”暗桩还在等他的下言,傅忱忽然的沉默了。
傅忱哑然于自己的心软,片刻回旋过来,他怎么能心软!死不死都是她的命。
心疼习惯了,贞洁癖到底能不能能治,待付祈安来了,他要好生问一问,能不能治。
他快要被折磨死了,到底要怎么治!
最终傅忱牙一咬,“烧!”
他如今要做的就是把南梁颠覆了,优柔寡断,最终害得只是他自己,一个小结巴而已,有什么重要的。
死就死了。
逃不逃得过都是她的命。
暗桩只听一个烧字,愣问,“烧哪里?”
“烧这里。”
傅忱没有一丝犹豫。
暗桩大吃一惊抬头,“殿下?烧这里?”
傅忱反问他,“对,就是烧这里。”傅忱越发笃定了,烧掉这里,把这里的一切都烧掉,说不定烧掉就好了。
烧掉他犯心悸心疼的病就会好了。
“有什么问题?不能烧?”傅忱反问他,语气咄咄逼人,要是暗桩敢多说一句,他就立刻把暗桩杀死。
暗桩咽下一口水,“没有,没有任何问题。”
“那就烧。”
“你要安排妥当,找很多的火把,枯柴,烈酒,一点就着,断断不要出什么岔子,一定要确保火势能够瞬燃,叫人难以扑灭。”
火势大成这样
暗桩想起来,门口那个窝蹲着的背影,小公主能跑掉吗?
殿下真的要她死吗?
傅忱吩咐下来的话语很平淡,公事公办。
单看他的脸色是看不出来什么问题的,暗桩低头只看到他袖子里面的手,他没有花眼的话,殿下的手掌攥成拳,上头的青筋蔓延,根根鼓起来。
暗桩冒着被杀死的风险,想到那个替他主子挡棍,熬药的小公主,硬着头皮问了一句。
“殿下,属下放了火,小公主要救吗?”
小公主三个字一出口,傅忱的目光立刻飞到他的脖子上。
“她没有长腿吗?用得着你救?”
来挡棍都能跑那么快,她会跑不掉?她命那么硬,她胆子又小,也不是真心的对他,肯定会跑掉的啊。
人到了生死关头,怎么可能跑不掉。
“死了死了也是她的命,用你管吗!”
暗桩不过问了一句,傅忱不断的往下崩出口训斥,他的声音大,已经控制不住自己。
“你为什么要替她说这些!”
“她是南梁人!她是宣武的女儿,不该死吗!用得着你去替她操心?她那么厉害。”
暗桩觉得傅忱这些话,不是对着他说的,更像是他是对着他自己说的。
殿下自己也摸不清对吗?
可是小公主死了就没了,命只有一条,万一真的没跑掉,殿下会怎么样?
暗桩敢想,却不敢再问了,傅忱此刻处在暴怒的状态,他双目赤红,看起来犹如困兽在做斗争。
前些时候都风轻云淡的,他不过是多嘴一句,殿下真的不在乎,又何必朝他吼,主子的事情是不容质疑的。
他问一句已经是逾矩了。
暗桩听命行事,应下,“是。”
傅忱坐下来,安静了一会,他又接着吩咐道。
“明日安顿好了,偏殿着火一事,宣武为了安定人心,必定会亲自上朝,你吩咐朝上的人联合肱骨大臣上谏言,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抖出梁怀砚和古依兰的事情,把查到的手上的线索全都放出去,宣武就算被女人迷昏了头,也不会全然不信。”
“做完这些事情,你去替我办件事情。”
暗桩跪着,“殿下请吩咐。”
傅忱的声音很轻,“去筹备一场婚事需要的东西,大军就踏平南梁当日,我要在汴梁皇宫成亲。”
暗桩傻了,他完全跟不上傅忱,“殿下和谁?”
傅忱停了一会,他平淡说出梁怀月的名字。
暗桩,“”
“一切都要最好的,凤冠霞帔,聘礼什么都要够,我傅忱成亲,什么都要最好的,不允许出现一点瑕疵。”
“是。”
傅忱有他的考量,梁怀月是要留的,娶了梁怀月正好,博个两邦交好的名声,梁怀月好歹也能为他登基做点好。
梁怀月聪明,能够帮他打点宫内,一切都井井有条,会省下他许多事情。
那小结巴就算了吧。
她什么都帮不了他,出不了什么力。
傅忱抬眼看过去,她哪里都不好,她洗衣裳慢,很久才能洗好他一件外衫,修窗桕也能把自己摔个半死,烧黑炭也能烫到手,什么都做不好,风筝也要靠人修,挂树上也没本事取下来,爬个梯子也怕。
梁怀乐。
如果没在火里死掉,侥幸逃过一命,那就跑吧,我傅忱并不欠你什么。
我不杀你,放你走。
你要跑得快快的,滚得远远的,南梁和西律,快要结束了,一切也该结束了,傅忱抹上脸,不知道为什么他触碰到了一片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