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冒出来暗桩自己都吓了一跳,他莫不是也跟着陛下魔怔了不成。
他也盼着小公主没死,她没死多好。
怎么可能呢?
不会,不会是小公主。
一定是他眼花了。
莫说这天下之人相像多,再说小公主死了,就算她还活着,也不可能在街沿边卿卿我我。
她的眼里心里只有傅忱,是断然容不下别人,放不下别人的。
若是小公主还活着,陛下也不会变得如此魔怔,如今他已经不像他了。
宫内不许人赶马,所有的轿撵,马车全都要放停在正宫门外,以步行进宫面圣。
柏清珩走的正宫门,他下马车时,正巧看见外头停的那匹红棕烈马,是在外街沿遇到的那匹马,还真是没有猜错,在长街纵马横行的男人,他是宫里的人。
敢在汴梁街沿纵马,此人必定备受陛下脸面。
这马性烈只观其外,便可知道是一匹少见的汗血马。
柏清珩不经意往马蹄上扫过一眼,他顿了一瞬,马蹄上佩的护具有磨损,磨损不小,显然是跑了不短的路程。
马不停的抖动蹄子,周遭落了很多的飞沙,那沙不是柔软的沙,是锋利的砾子,像北疆特有,赶马进宫的男人从北疆来?
这么快,新帝要扩充国域至北疆了么?
“陛下,梁怀砚已跨入北疆界域,北疆王接纳梁怀砚,北疆易守难攻,属下等只好在外布下天罗地网,待他出来。”
北疆王年已过百,毒辣老练,和宣武他们是一辈的人,真正意义上的老骨头,付祈安都算他后辈,和他打交道在他手上栽过好几回。
别提傅忱,在他眼里,傅忱是儿子辈的人。
要叫他跟自己儿子辈的人投诚,只怕不可能。
梁怀砚往那边逃窜,傅忱早能猜到他会走这步棋。
纵观天下,谁敢接纳他。
前几日,黎美人在大牢里生了,是一个女儿。
因着梁怀砚的关系,他留下了这对母女的性命,他还特地差人排了一台好戏,就摆在牢里,按着宣武帝的头给他看看。
在他不知道的背后,他的好儿子和宠妃是如何阳奉阴违。
宣武到真是疼爱这个女人,从前国败都没见他嘶吼发怒,看到戏人扮演的“梁怀砚”和“黎美人”痴缠,他一度冲上去要撕了那两个戏人。
“嗯。”
傅忱端坐着,他的面色苍白,长发披散,寒冬腊月里,身形消瘦,他依然只着一袭青衫,更让人觉得空旷,能看到他腹里的肌肉以及上面的伤痕。
傅忱放下手里拿的白玉棋,转过身。
“梁怀砚不急,他会一直在北疆,守在外面的人不要松,但有人从北疆城门出来,无论是谁,格杀勿论。”
暗桩疑问,“...北疆人也要杀吗?”
“是。”
“若是杀了北疆人,北疆王问起我方讨说法...”
傅忱取来一个白玉珠子戴在手上,他的手骨修长,面上似笑非笑。
声音沉了,“讨问?说法?”
暗桩硬着头皮,“属下等不敢揣测圣意。”
“他若是问,别理就是,暂且叫他先拿个说法,因何要包藏我南梁钦犯?”
“西律南梁建并做大,他不敢轻而易举惹我,骨头老成那样,也不掂量掂量,他有几斤重,还能挥舞几斤锤,稳坐多少年高台。”
“若他非要找死,那我就成全他。”傅忱嘴角噙着瘆人的笑。
“区区北疆,胆敢与我抗衡。”
傅忱笑的那样阴戾,声音明明很轻,却叫人在心里产生掷地有声的胆寒感。
话音刚落,没放下的黑玉棋在手里化为齑粉。
冷风吹过,瞬间灰飞烟灭。
暗桩应是。
“好了。”
“梁怀砚翻不出什么风浪,他顶破天闹出头,靠的也只是他的那张嘴,若真要说得动北疆王与我动武,只凭借他那张嘴是全然无用的。”
傅忱轻轻拍干净掌心,“退下吧。”
他拿出怀里装着蛊虫的玉瓶,凑到眼前观望。
暗桩悄悄窥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