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陈向峰眼里闪着怨毒又狂热的光芒,祁白露看出来了,这的确是疯子的目光,他跟郑昆玉做出那样的事,他们两个都是疯子。陈向峰看着祁白露的眼睛,就好像要从里面剜出郑昆玉的影子,让他重新看自己,于是陈向峰叹了口气,倾身去亲祁白露的嘴唇,祁白露偏过头让了一下,那个诅咒一样的吻却落在他的脸上,祁白露立刻甩开他站起来,毫不迟疑地劈头给了他一巴掌。

太恶心了,除了恶心,祁白露想不出别的词,这是一个疯子,一只恶鬼,而创造他的始作俑者是他的枕边人。如果当初他没有自杀,是不是郑昆玉也会对他下手,把他变成这个不人不鬼的样子。

陈向峰被他打得偏过头,却没有生气,而是道:“这就受不了了?你要的真相。”他欣赏着祁白露失魂落魄的神情,磨着牙道:“我是一条贱命,你也是,凭什么你就被放过了?”

祁白露一秒也待不下去,在他的面前,凝望他的是一潭漆黑黏稠的深水,他多看一眼,里面那个影子就会浮起来拉住他的手。祁白露回头往门口走,陈向峰在他身后道:“他活该。我对他死心塌地,他选你不选我的时候就应该知道自己的下场,我警告过他!他想要浪子回头,我偏不让他如愿!”

祁白露的手搭在门把上,顿了一下,用力拉开了门,门口焦急等待的程文辉转头看他,两个保镖也转身走进来,其中一个保镖在他身边停下,低声道:“祁先生,今天的事不需要担心。我们老板让我转告你,不会牵涉到你。”

“你告诉他,他已经把我牵涉进来了。”祁白露丢下这句话就往外走,没再回头看。他走得又急又快,程文辉简直追不上他,一直到了电梯前,程文辉才有空停下来喘气,他看到祁白露靠在墙上低着头,帽檐遮住了脸,可是他一只手紧紧捂着眼睛,大约还是哭了。

第67章 玉山倾倒

从酒店出来之后,程文辉去露天停车场开车,七月的北京正是极热的时候,酒店附近的绿化又做得不好,程文辉冒着日头走了几百米,已经是汗流浃背,祁白露沉默地跟在他身后。快走到车旁时,程文辉正掏出车钥匙准备开车门,忽然听到身后有重物落地的声音,他连忙回过身看,只见祁白露倒在路旁,那顶鸭舌帽也掀翻在了地上。

程文辉吓了一跳,喊了几声“小祁”也没把人叫醒,祁白露闭着眼睛紧咬牙,面色潮红,皮肤发烫,随手一摸浑身都是汗,没有一点反应,估计是中暑昏迷了过去。程文辉看附近一个人影都没有,捡起帽子,费力把人抱起来送回车后座,先给祁白露倒水喝。但祁白露没有一点意识,水根本喂不下去,程文辉只好在他脸上拍了些水,立刻把人送医院。

幸好有一家医院离得近,程文辉开了两条街就把人送到了。车里冷气开得很足,工作人员来抬人的时候,祁白露已经醒了,虽然程文辉叫他的名字时,他还是意识不清,给不出回应。

程文辉办完手续之后,回到病房看到护士准备给祁白露打点滴。祁白露被脚步声吵醒了,护士给他用酒精棉球擦手背,他睁开眼睛看到护士手里拿的针,在护士握住他的手准备扎针时,忽然剧烈地挣扎起来。护士赶紧松开手,抬头向程文辉投去救助的眼神,程文辉坐在床边按住祁白露的上身道:“小祁,这里是医院。”

过了好一会儿,祁白露才回过神安静下来,程文辉给护士使了个眼色,护士走上前对着光线找祁白露手背的血管,她刚才可能被吓到了,这一针没扎好。祁白露被扎得疼,他皱着眉,脸色苍白,直勾勾地盯着针头没进自己的血管。护士压好针,贴好创口贴,对程文辉道:“他现在需要多休息,喝水不要太急。”

程文辉不敢离开床边,目送护士离开,等门关上之后,道:“你真的要吓死我了。”

祁白露看着天花板,自顾自道:“郑昆玉呢?”

“电话没打通,人应该还在上海。”

祁白露不说话了,疲惫地闭上眼睛,把头偏向了另一边,程文辉不敢打扰他,更不敢把最新的新闻拿给他看,就在陈向峰的视频热度压下去不久之后,突然又传出了郑昆玉贿赂厅级行政官员的风声。

如果郑昆玉引诱、教唆陈向峰吸毒的事是真的,那么他注定逃不过被判刑的结局,况且行贿罪是极其严重的罪行,情节恶劣的话会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程文辉的手机现在已经堆满了来自各方的消息,过去他还会有心气站出来处理,但现在他自己也很茫然。金河影视的高层明争暗斗,郑昆玉不在,自然没人镇得住场子。目前,他能做好的工作就是避免祁白露被牵连到整件事里。

程文辉没有告诉祁白露的还有另一件事,就在祁白露跟陈向峰在门内谈话的时候,站在门外的他被一个保镖叫住,对方把正在接通的手机竖在他耳边,道:“阮总想跟你谈谈。”

祁白露输完液之后,程文辉开车送他回去,明明白天还是晴空万里,到了傍晚却变成了阴天。祁白露的情绪看上去稳定了很多,中间他打开副驾驶前面的手套箱,从里面拿程文辉的烟盒,给自己点了一根烟。程文辉把车窗放下来一半,立刻有清凉的晚风涌进来,兜着一缕一缕的烟气。

挡风玻璃上铺满了阴惨惨的积雨云,像是放在冰箱里冰冻过,一团团低垂在高楼之间。他们走的这一路,几乎每个路口都遇到了红灯,在一片暮色之中,亮红色的信号灯宛如一颗挂在天边的樱桃。永远可望不可即,解不了渴意。

祁白露没有拿出手机来看,他关掉了网络,只等一个电话。他想,其实等到又有什么用,到这个境地了,还有解释的必要吗。在医院的时候,祁白露甚至还接到了叔叔周效之的电话,他没有存周效之的号码,一看来电显示的省市,直接挂断了。

他知道周效之怕什么,周效之怕郑昆玉完了,祁白露也跟着完了。本是同林鸟又如何,大难临头都要各自飞。连程文辉也已经默认,他们两个该找条新的出路。

祁白露拿过烟灰缸放在腿上,看到窗外有鸟雀飞过,穿行在行道树之间,飞得很矮,还有一只停在了路边的栏杆上,远远看过去是一个小小的黑点,他差点以为是挡风玻璃上沾了一点污渍,想要伸手去擦。

程文辉忽然道:“下午我没有告诉你,事情有了最新进展。”

“你说吧。”

程文辉便把郑昆玉行贿一事都说了出来,又道:“市里成立了专门的调查组,估计很快就会有结果。”

祁白露拿着烟没有动,过了一会儿才抬起手吸了一口,他抽不惯硬烟,没抽几口就开始咳嗽,也可能是因为被窗外的风呛到了。程文辉道:“别抽了,你抽不了这个。”看祁白露没有反应,他无奈地把车窗升上去一点,低头道:“还有,阮秋季给我打了个电话,他说——”

祁白露指间一顿,问道:“说什么?”

“他说想要我去云天传媒,薪酬翻倍。”

祁白露差点笑出声,好一个阮秋季,原来在生意场上是这样精明的人,金河影视还没完,他就想着挖人了。但这点小事怎么会劳烦他亲自打电话,不过是因为程文辉从出道就开始带祁白露,挖走程文辉,祁白露跟其他经纪人相处不来,自然倾向于选择合作过的团队,考虑云天传媒做新东家。

“他没说要我也去吗?那他可要支付上亿的违约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