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两人只是先来探查情况,没料到凶手等在原地,本想拿下他们再细细审问,却又遇上了硬茬子,看样子是打不过,便不太好收场。
到底是该一决生死,还是先回宗派,另做打算?
谢长明倒没有动手的打算,他径直走过去,又弯下腰,从那具冰冷的尸体上捡回玉牌,抹干净血,递到两人面前。
年纪小的那人看了眼:“麓林书院的人?你们书院不是近来闭山了,不许与外界来往,怎么也听到风声了,但无故杀人……”
另一人接过玉牌,可能是想辨别真假,他将玉牌的正面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又翻过来。
身边的人偏头看了过去,还是块普普通通的玉牌,与别人的没什么两样,只是上头写着:“小重山,盛流玉。”
在修仙界,名姓同出生同样重要,即便是散修,也要登上从前的旧籍。还有些小门小派,因名头不响,往往还要在前头填上地名。
但小重山的名头,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小重山中姓盛的也只有那两位。
两人惊疑不定,看了眼撑着伞的盛流玉,终于道:“小重山的殿下来此……”
看来盛流玉被掳的事并未传播出去。也是,在麓林书院那样的地方,神鸟却被魔族抓走,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修仙界怕是要大大震动一番。
谢长明的耐心一贯不错,做事滴水不漏,让人抓不住缺漏,此时却再一次打断两人的话:“这件事说来话长,不如长话短说。”
发生在这里的事,什么能说,什么不能,怎么圆谎,谢长明转瞬间便想好了,三言两语就将人打发了去收拾怨鬼林的残局去了。
谢长明重新接过玉牌,随手碾得粉碎,沾了血的东西,盛流玉是不可能再要的了。
他用那只没碰过血的手去握小长明鸟,又替他撑伞,也不能算哄,但语调确实温和,只是说:“怎么这么不小心,身上都淋湿了。”
他们另寻了一个客栈安顿下来。
天色渐暗,屋里点了两盏灯。
虽然法术用的方便,小长明鸟还是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上了床,就被谢长明抱住。
谢长明摸着他的后颈,像是安抚某种幼兽,手掌温热,动作平稳,如以往每一次安抚那只胆小的幼鸟。
盛流玉闭着眼,慢慢讲述谢长明走后,郑合升来了这里,同他说了些话,发生了很多事,但省略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部分。
谢长明听的分明,郑合升是个很猖狂的人,死到临头也认为自己不会死,认定自己必然会成仙,不免说出些他不想让小长明鸟知道的事。
过了一会,他听盛流玉说:“我想了很多,有不大想的明白。”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很多疲惫。
“……想要什么。”
盛流玉略去了那个字,连指代都没有,但彼此都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天道到底想要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谢长明想的更多一些,他想知道,天道是什么。
天道是道,是法则,是规律,不是活着的、存在的某个人,某样物,为什么又会被称为天神,长明鸟是为天神提灯的鸟,所以拥有非凡的神力,能织幻境,也能祈求天神赐福。
一旦有了偏向喜好,甚至刻意去做某些事,天道还只能是道吗?
盛流玉仰起头,睁开眼,看着谢长明,他有一双过于美丽的金色眼瞳,与寻常人格格不入:“我不知道……要做什么。”
以阻挡那些不可违抗,必然会来到的洪流。
以往那些模糊不清的事被串联起来,小长明鸟敏锐意识到了天道的所作所为并不局限于此,还有更多不可告人的隐秘之事,那些隐秘之下,也许是他不能接受的现实。
就像谢长明曾听过两次的预言,在小长明鸟的未来里,看到的是谢长明的死相。
天道要他们命中注定会相遇,大千世界,茫茫人海,小长明鸟是用来定位谢长明的锚。
这些都是不能让他知道的事。
谢长明问他:“你害怕么?”
没等他回答,又说:“别怕,我会陪着你。不管怎样,我都陪你。”
其实是要盛流玉别后悔,无论以后发生什么,都不要后悔曾做过的决定。
谢长明没后悔过。
盛流玉的睫毛上沾了水,望向谢长明时会轻轻眨动,映着眼瞳的光,仿佛有一种难言的痛苦,如傀儡的丝线一般密密地缠着谢长明的心脏。
折断骨头的时候也没这么疼过。
谢长明抬起小长明鸟的下颌,就像捧着冬天的第一场新雪,稍不留神就会融化。所以吻的那么小心,那么珍惜,那么郑重。
雪总会融化,谎话不能说一辈子。
谢长明以为自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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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小鸟和饲主很难说谁比较狠心,对自己更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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