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明看着他,心里想的是,他不是那样的人,没有很好说话,也不会心软,只是拿眼前这只小鸟没办法。
他的母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意识到谢六不是凡人,他也没有很好的心肠,对他们这些脆弱的凡人做了什么,然后她就像死了一样昏迷过去。
她害怕极了,因为被施了法术,手脚不能动,也不能言语,只能拼命摇头,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像是恳求谢长明放过自己。
她的眼泪几乎要落到谢长明的手背上,却被无形的隔膜挡住,滚到了地上。
谢长明不需要别人的悔恨、眼泪、痛苦,他做自己想做的,得自己应得的。
如果他要杀人,那么就杀了,不必讲理由,也不必追究过往,只是当下必须。如果输了,也是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谢长明很少会和别人有深仇大恨,他能够失去的东西太少,别人一般无法伤害到他,他唯一珍惜的就是自己养的鸟。
第二世时,他会那么愤怒,不惜堕魔,是因为他知道如果不这么做,按照前世的路走下去,没办法改变命运,保护他想保护的。
结果也没找到。
小长明鸟歪着脑袋看他,有种小鸟落在枝头看人的姿态,似乎很理直气壮,知道谢长明没办法反驳自己的话。
那句,说谢长明很好说话的话。
谢长明想了会,最后还是逗他玩:“因为,如果我用银子打发了他们,你看起来会和我同归于尽。”
盛流玉果然不理他了。
结束后,那些人被送到秀安城的河畔,脑袋莫名地迷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
盛流玉一挥手,将幻境拂去,躺回床上,不理那个坏人。
听谢长明哄自己:“你怎么那么聪明,知道他们确实是我的亲生父母,还不许我给他们银子。”
他有点得意,准备一条一条将依据说给这个人听。
作者有话要说:这件事发生的很突然,是个谁也预料不到的意外。
对于修仙之人而言,血缘是一种很密切的联系。即使对于谢长明而言,上一次见到父母亲人已经是几十年前,十岁时的记忆很模糊了,但在看到他们的一瞬,还是产生了很强烈的提醒。
面前这两个人和他有血缘关系。
谢长明不在意这些,所以也没有多说,以为这件事会就这么过去,没料到被找上门。
他皱了皱眉,放下鸟,做了个“嘘”的手势。
鸟很轻地啄了一下他的手臂,似乎很不满。
也许是冲门而入后,那些人有点惭愧,或者是为了博得一些好印象,总之,他们停了脚步,隔着一扇透光的屏风,开始讲一些自以为很可怜,很容易打动别人的话。
那个老妇人,也就是谢长明的母亲,似乎哭得很伤心:“大家也都知道,十年前,云洲下大雪,四处都在逃荒,我们家遭了灾,家里七八个孩子,带着他们逃命。就我和老头子两个大人,别的都是些孩子,哪能照顾的过来,便不小心丢了小六,也就是你。”
十年前云洲的大雪确实少见,但凡记事的人,大多不会忘了那场天灾。
她继续用很凄苦的声调哭嚎:“这件事,是我们做父母的不好,但你既然已经长大成人,知道我们在这,为什么不来相认。”
那个踹开门,身形高大的壮年男人道:“小六,就算你现在日子好过了,穿金戴银,有了好人家。至少你要来告诉我们一声,免得娘夜夜因为惦念你而对着灯流眼泪,连眼睛都要哭瞎了。”
又强调一句:“不是贪图你什么!”
谢长明想了想,没记起那人是他的第几个哥哥。
秀安城很小,谢家虽然穷,但长幼三代,从老到小全来了,人数众多,声势浩大,即使到了夜里,也有人凑过来瞧热闹。
很多声音不大不小的议论着这场闹剧,时隔十年的亲人相认,场面又如此感人,传出去是很好的谈资。
父母想认子女,兄长想认弟弟。当然,如果他们在大街上遇到的不是出手阔绰的谢长明,而是乞讨的谢六,可能就没那么想认了。
在场唯一无动于衷的可能只有当事人谢长明。
连鸟都清醒过来,努力扑腾翅膀,想要同饲主表达什么。
谢长明没有太多感想,实际上这真的只是一件小事,他不太记得清几十年前的旧事,也从没对这些人抱有什么希冀,所以在他的父母兄弟姐妹跃跃欲试,想要拨开那扇屏风,与他面对面交谈时,他忽然对站在第二排,看起来不太起眼的老头问:“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那老头咳嗽了一声,踌躇片刻,眼神间有些闪躲:“你长得和你母亲年轻时很像。”
在他们养育的所有孩子中,谢六长得与他的母亲最为相像,从小便能看得出来。
美人是不论出生的,只是很少见,但会在哪里出现,谁也不知道。谢六母亲年轻时便很美,但她在一个边陲小镇,来来往往,只有穷苦百姓。凡人的青春太过短暂,且迅速被饥饿、劳作,生育压垮。她连镜子都没照过几次,也忘了自己年轻时的模样,只有丈夫还记得。
谢长明点了下头,大概能猜测出接下来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