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纸机是半透明的,那只眼睛破碎了之后,隔着亚克力板将他望着。

碎纸条的一凹一凸之间,那眼睛仿佛活了过来,灼灼有神。

姜颂皱了一下眉,感觉那种火烧火燎的感觉愈演愈烈。

他站起来试图转移一下注意力,膝盖一软直接跪到了地上。

他没有防备,那一下撞得很结实,在地毯上也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下楼的声音。

敲门的声音。

姜颂的意识稍微有一点不连贯。

他努力清了清嗓子,“什么事?”

“开门。”隔着厚重的锤纹玻璃门,顾长浥的声音更低沉了。

只是两个字,却把姜颂的呼吸打散了。

他的心越跳越快,仿佛要从嘴里吐了出来。

他竭力压抑着愈发急促的呼吸,心里暗暗骂起赫一岚来:这到底给他吃的什么鬼东西?吐了还是不行吗?

“我现在不方便开门。”姜颂的嗓子有些哑。

“有什么不方便?走到门前面,把锁打开就行了。”顾长浥的声音冷冷的,却不能给姜颂降温。

“你先睡吧,有什么事儿明天早上再说。”姜颂平稳着气息,把头靠在了冰凉的石头书立上。

外面安静了下来。

姜颂松了口气,家里的门钥匙都在这个书房里,顾长浥不可能把门拧开。

顾长浥走了,那种滚开水一样的滋味稍微落下去一些。

姜颂仰在椅子上,随着潮汐般的燥热挺了挺腰,缓解细密的煎熬。

书房里是最简单的吸顶灯,像一轮圆润的昏黄月亮,在视野尽头渐渐弥散成一只金黄的瞳孔。

“唔……”姜颂咬了咬牙,把后面的颤声咽了下去。

这些年他没多余的精力去触碰感情,所谓“需求”都是用最草率敷衍的方式解决的。

刚出事的一两年他没什么设防的意识,中过一次类似的药。

当时他也是浑身发热,用手解决了两次消停了一些。

去医院倒也不至于,邢策把他扔到宾馆里,喂了两粒舒眠乐。

昏睡了一整夜,第二天他就跟没事儿人似的了。

但是这次感觉很不一样。

姜颂不停地深呼吸,一支接一支地抽烟,屋子里烟熏雾绕的。

他的耳朵里响的是自己的心跳,眼前晃动的却是顾长浥冰凉的目光。

他咬着自己的舌尖,避免发出不恰当的声音。

玻璃门外的光被身影遮挡。

姜颂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听见“咣”的一声巨响,巨大的蛛网沿着门体裂开。